她点了灯,支起窗子,趴在窗口看着初升的月亮。现在正是春末,夜晚微微有点凉,却很舒服。她想起,如果自己还在现代,这个时候恐怕还在网上聊天打牌看小说呢,到了古代,想要娱乐,便要兴师动众让乐伎舞娘们表演,其实看来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们唱的悠长婉转,听得人想着急,舞蹈倒是优美,可惜自己从来就不爱看跳舞。唉,古代娱乐太少了。
正想着,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有什么正从林间草丛穿过,急速靠近。她一下紧张起来,这里正是狩猎的林子,不是什么野兽来了吧。
还没转过念头,一个黑影就从开着的窗子窜了进来,滚进房内。
她猛的回头,看到一个男子正伏倒在地,身形削瘦,一身明黄的长衫被勾得破破碎碎,一头未束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此刻用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
千羽张大嘴呆呆的看着他,这人竟然是当今皇上。
他站起身后也是一愣,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说:“是了,这里原是你的别宛。”
说着看过来,羽睫下的墨玉眼睛像个沉沉的旋涡。
伸手理衣袖,淡淡的说道:“朕可以相信你吗?”
千羽忆起他对自己还算善意,而且他是本国最大的靠山,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忙站直身子,清脆的说:“当然,陛下!”只差没有行个军礼了。
琉光点点头:“容后再解释,你先把我藏起来。”
千羽到床边把手探到床柱后一按,床里靠的墙便低低一声轰响,侧翻开来,露出一个窄窄的空间,琉光贴身藏进去,千羽再按一下,墙面就复原,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原本也是贵族的别宛,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都有一些小机关,王谦做为看院人,下午便已将其中机关单独告诉了千羽公主,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千羽吹熄了桌上的灯,脱下外衣,侧躺在床上等着接下来的变化。
远远的传来了阵阵声响,似乎有大批的人马正穿越丛林来到。
这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唯一的房子就是这座小别院。不一会儿就有人大力的敲起门。
院子里的人都被惊醒,掌起了灯,四个护卫和王谦、海禄拦在院子门口。远远便听见海禄大声喝道:“这里可是千羽大长公主的别院,你们好大的胆子!”
阿碧已经持着灯赶了进来,小脸紧绷绷的,想是有些紧张。
四护卫之一的马漠北进屋来求见。
“公主殿下,外边来了约百来名黑衣男子,领头的人听说千羽大长公主在此,无论如何也要单独面见公主。”
想来不见,是不会死心的。这边地处偏僻,他们人多势众,强行闯入倒不能善了,不如一见,看看葫芦里卖什么药。
千羽点点头,“我便在这厢房的外间见他,你们在门外守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见怕是没个好觉了。”
这厢房都是被隔成两间屋子,里边一间是休息的地方,外边一间便是小厅。
千羽在外间小厅的上座,正儿八经的坐好,看着来人。
虎背熊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倒像个性格直爽豪迈的男子。待到余人都退出门口的时候,千羽看到他极快的扬了一下手。
一会儿便听到房外扑咚几声似有人倒地。千羽皱眉,正想问话。
这男子便扑咚一声跪倒在地:“宛贵妃千岁,千千岁!小人宋泽,一直想参见贵妃娘娘,但贵妃娘娘久居京中,多有不便,今天可算是苍天有眼!”他声音洪亮,隐隐透着欣喜,又夹杂着感伤。一番话下来,倒把千羽给弄得摸不着头脑。这个身体不是千羽大长公主么?怎么又跟宛贵妃扯上关系了?一时之间她呆呆的没做出任何反应,看起来倒有两分莫测高深的意味。
宋泽看她不言不语,以为她着恼。便解释道:“娘娘贴身的这些仆从,小人不得不将他们迷晕,事关机密,娘娘身处险境,大业未成之前容不得闪失,还请娘娘见谅。”
千羽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丝灵光突现,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些是前苏撒奇旧臣?是了,当年嫁给多钴尔,身份高贵,封个贵妃也是自然。
天下已经大定,早已没有苏撒奇,他们这样的深夜以这样的身份行动,八成和自古已来当权者最忌讳的反什么复什么大有相关。最重要墙里边还藏着个皇帝,太霉了!
强自镇定,叹了口气:“前尘往事,本宫已不想再理。你请回吧,就当没有见过本宫。”
宋泽猛一抬头,红了眼。
“娘娘!女人出嫁从夫,您已经是我苏撒奇国的人,多钴尔陛下对您万般宠爱!您怎么能够忘却?!”
千羽扬手摆一摆宽袖,淡淡道:“陛下已经驾崩了,你们做得再多,他也无福消受,如今天下已然大定,你们又何必自寻死路?”
“娘娘!大家都在传娘娘当年是故意媚主,小人总不相信,小人亲眼见到当时娘娘欲随陛下而去,那都是假的么?!就算不管陛下,连太子殿下,娘娘也不理会?太子殿下日夜都在思念着娘娘!”
千羽跟着他重复道:“太子?”
“对!太子,您的亲儿,夜央殿下,他才五岁,被囚在远州那不见天日的一角,娘娘于心何忍?!”
轰隆隆,一道巨雷劈在千羽身上,这便是洗不清剪不断的关系了。一时间大惊失色。
看在宋泽眼里,倒是她想到儿子,心疼失神的表现。
千羽扶了扶额头,轻声说:“说吧,你一心想见本宫,到底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