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充耳不闻,只道了一句:“坐地上这么久,不冷吗?”
她温柔地为裴君琅找了个借口。
可这些圆融的词语,更刺痛他的耳膜。
能不能别再管他了……
裴君琅也知道自己恶劣,他推开叶薇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和她撕破脸。
“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别碰我,走开!”
明明是凶恶的语气,裴君琅如同一只咬人的恶犬。
叶薇无奈地叹气,在等他说更难听的话,可裴君琅却戛然而止。
他低下高傲的头颅,不敢看小姑娘的眼睛。
裴君琅并不想故意伤害她。
他只是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有人看到他。
叶薇不必理会他,不必在意他,更不要怜悯他。
裴君琅第一次后悔,他怎么会接过叶薇送来的甜糕。
那日以后,她像是赖上他了,很烦人,赶不走。
叶薇似乎也懂了。他在虚张声势。
她并没有被裴君琅奚落人的话惹红眼眶,她释然一笑,松开他:“那好吧,我想,青竹应该很快会回来。”
说完,叶薇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要的体面,她统统给他。
就当是施舍,这一次的好意,她免费送他吧。
见到这一幕的奴仆们不免私下嘀咕,叶家二小姐丢了大脸,主动向二皇子示好,却被人兜头骂了一顿。也是,她什么身份,裴君琅又是什么身份?云泥之别,就这种乡野长大的孩子,即便姓叶,也别妄图嫁入天家,简直痴人说梦。
这些话,裴君琅听着,却没有反驳。
他做了恶人,带累叶薇被其他人恶言中伤。
他不由自嘲一笑,这一次,她总该学乖了,离他远一点。
和裴君琅亲近之人,无一有好下场。
很快,青竹回来了。裴君琅只肯让他搀扶。
暗卫把主子妥善地带回了院子。
临走前,裴君琅福至心灵,抬头。
一座巍峨高楼上的男人漠然下视,和小郎君隔空对上了眼。
朝珠串子、明黄礼袍,不怒而威的眉眼,无一不在告诉旁人,那是大乾国的九五之尊。
也是裴君琅的父亲裴望山。
方才他的懦弱窘境,都被父君尽收眼底。
裴君琅薄唇紧抿,衣下的五指紧攥成拳,掌心的伤口被用力挣开,落梅似的,跌落一滴又一滴的血珠。
他脊骨发寒,如坠冰窟。手心伤口再多,裴君琅也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不过,比起让父君失望,他更乐意设下这个局,让周家刺痛皇帝的心。
即便裴君琅再无用,也是天家的孩子。
裴望山看到任人捏扁搓圆的残疾儿子,会不会想到从前被八大世家架空,成为傀儡皇帝的自己?
为帝多年,他如何能忍。
一个臣工之子,也妄图凌驾皇家血脉之上……
裴君琅低眉,忍痛的神情散去,凤眼隐隐浮笑。
他倒要看看,皇帝的心胸有多么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