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金銮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已身着官服,整整齐齐按品阶站立,只等皇帝步入,开启早朝。
焦景然昂入殿,接受众臣叩拜,挥袍入座。
百官起身后,定王率先请奏,“皇上,皇后无德,臣请旨,废弃孟氏皇后之位,另觅良后。”
“嘶!”是不少人吓了一跳后的抽气声。
焦景然双眼微眯,脸当即沉了下去,紧紧盯着底下的人,呵道,“定王,可知诬陷皇后是什么罪名?”
定王义愤填膺,朗声继续奏道,“回皇上,皇后入宫后假装痴傻,居心叵测,随意进入皇上的勤政殿、御书房,干扰国事,更是以此为借口不顾后宫主母的职责。且不将后宫太妃太嫔们放在眼里,毫无国母风度。此等恶妇,怎能为后?”
焦景然咬紧牙关,恨不得给他个一刀两断,“皇后入宫当晚遇袭,伤了脑,又昏迷多时,太医都验看过,假装一说何来?”
“可据臣所知,皇后言语清晰、思路正常,举止更是没有半分不妥,后宫见过的人不在少数。”
众臣早已低头不说话了,帝后感情颇深早已不是秘密,谁也没料到定王今日会说出废后的提议。此刻都静静旁观皇帝和定王二人你来我往中的暗涌,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点到名。
焦景然冷哼,糯糯才恢复正常,定王就迫不及待来找不自在,谁不知道巧蓉是他表妹,还有过婚约。
“说起这个,要问问单卿了,其女巧蓉尾随皇后,将皇后从高处推落水中,头磕到了水中异物,才痊愈了脑中的伤,得以恢复。皇后额上的伤疤尚未痊愈,定王倒是急着要再推一把了。”
定王似是早已有所准备,立即反驳道,“皇上,这才正是证据,皇后自幼武艺高强,尚未及笈之时就能胜过军营中的新兵了,入宫后更是为了身边宫女打残了太妃身边的内侍总管,怎么能被巧蓉一个弱女子推下湖,臣以为,这根本就是皇后本就想借机恢复,而巧蓉只是被利用罢了。”
“皇后当日见义勇为,见太妃身边的内侍虐打无辜宫女,才出手相助,此等善举到了你口中,倒成了残虐之事了。”
焦景然本不欲与他废话,可定王话中之意便是想将糯糯塑造成一个仗着身份武力横行霸道的恶人形象,他就不能忍了。
皇后为人清白坦荡,可不能让他给毁了。
“没错,皇后出生将门,的确不输家门风范,可她天性善良,见不得不平事,朕得此心怀天下的贤后,是朕之幸事,亦是天下之幸事,定王所奏,根本无稽之谈。”
定王像是抓到了把柄一般,声嘶力竭,“皇上也说皇后出生将门,又如何是巧蓉之流可以推下湖的?”
“够了!”在焦景然眼里,他的皇后聪慧美好,哪怕狡黠之处,也是天真可爱,哪里容得这种小人空口白牙的泼脏水。
“朕也说了,皇后善良,自然不会对巧蓉设防,皇后位份尊贵,犯得上以身犯险,去构陷一个小小的县主?”
定王却不依不饶,“臣听闻,皇后与巧蓉本就有过口角,巧蓉性子耿直,大约是不知哪句话就得罪了皇后,被掌嘴不说,还扔出了宫门外。如此的两个人相遇,皇后怎么可能不设防,臣……”
“定王口口声声攀咬皇后,朕不与你辩这些,只问你,可有证据证明皇后无德?朕与皇后朝夕相对,自是清楚她的为人,定王呢?凭借着什么在这大殿之上高谈阔论?”
定王争地面红耳赤,一副痛心疾的模样,好似真的无奈自己的忠言逆耳一般,“臣无才,只有一腔赤忱之心,不愿皇上被蒙蔽。”
焦景然眼露寒光,随时准备要夺他皇位的赤忱,真是要不起呢。
大理寺的人听不下去,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定王断案,只凭臆想,不讲证据?”
还赤忱?我看是吃撑了。
大理寺开口后,定王一脉的官员也顺势起哄,“皇上,定王所言有理,太后远在临江,皇后入宫那便是要管理后宫琐事的,可后宫诸事,仍由皇上亲自过问,实在是不成体统。杏太妃为众太妃之,屡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甚至皇后还让太妃在雨中等待通传,久久没有回应,让太妃因此感染风寒,实在德不配位。”
礼部尚书宋晨此时站了出来,“张大人此言差矣,皇后养病天下皆知,杏太妃去皇后宫中请安不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吗?皇上早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皇后静养,太妃特意挑了雨天前去拜会,本就不妥,下人拿不了主意,又不能将人赶走,才耽误了些时候,怎么倒成了皇后的罪过?”
“宋大人向来不管这些事,下官倒是不懂了,怎么您今日倒帮皇后说起话来了?”
宋晨当官多年,身上的市井之气却未曾褪去,撸了一把袖子,“嘿,这话说得奇了,本官掌管礼部,礼仪之事本就是职责所在,不往大了说,就说这雨天上门,一不讨债,二不看诊,干嘛去呀。”
另一位官员开口反驳,“皇上,臣倒认为定王所言需要仔细斟酌,皇后一位事关重大,德行当为天下女子表率,尤为重要,先不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有意做出那装疯卖傻的事,就说整日在宫中走动,就足以惹人非议了。”
宋晨来了劲头,摆出了来一个打一个的架势,“哦?你说说呀,怎么个惹人非议法?”
那人义正严辞,“虽说我梓玥国女子也可入学堂,可到底不是那商贾之家,一国之后整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宋晨哈哈大笑起来,“刘大人没事吧?皇后在御花园叫抛头露面?你逛自己后院算不算抛头露面?”
焦景然看着底下竟真的为这事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了,讥讽一笑,“在刘卿眼里,大约从内殿到外殿都算出了趟门,刘卿家中女眷是不是连床都不准下?”
被皇帝点名,刘大人只能尴尬地笑笑,老脸通红,“皇上说笑了。”
“朕没功夫和你们说笑!”
焦景然拍案坐正,帝王的气魄尽显,“身为朝臣,信口开河,社稷安危不问,百姓生活不管,倒是有时间在这里无事生非盯着朕的后宫!”
“臣等有罪。”齐声后,便是黑压压的人跪满了朝堂。
焦景然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怒气已达到了顶峰,高声呵斥,“你们的确有罪,边关战情紧急,皇后的父亲孟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为了护着你们这群得以安居乐业的在这里将矛头对准了他女儿?都给朕记清楚了!天下从来都不是太平的,我梓玥国的盛世,是多少人用性命开创的,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才得以守护的安宁,你们哪怕是狼心狗肺不记恩德,也别给朕做出这吃饱了撑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蠢事!朕的皇后,由孟将军一手教导,心慈,身正,志高,将是朕这一生唯一的皇后,再敢妄加非议,提头来见!”
说完,甩了袖子,直接大步跨出了大殿,留下跪了一地的众臣,只听见怒火中烧的皇上离开的脚步声,还有于初匆忙跟上的动静。
连“退朝”二字都是于合喊的。
跪在最前排的定王低垂的脸上满意地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