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其实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但正碰上焦景然在问话,就在外围等着。
衙差平时巡街、查问、拿人,在百姓中可谓高人一等,但今天这自称是“奴”的男人来了两次,他们老爷都跟孙子一样陪着笑脸一个劲儿献殷勤,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小啰啰,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当然不敢放肆。
两个衙差锁链枷锁熟练地往地上那些几乎丧失了行动力的恶奴身上套,不一会就串成了一个串,拉走了。
“于方,春风楼恶意编排抹黑将军府,让衙门记得去抓人,还有,别忘了提醒衙门,到时候书画摊、糖人摊,还有受到惊吓的百姓,都是要给赔偿的。”
“是。”于方想到自己第二次出现时,官老爷的便秘脸,有些于心不忍,他甚至能想象到乌纱帽下的那颗脑袋里,正在出的嗡嗡声。
皇命难违,大人,奴同情你,但是抱歉,咱们又要见面了。
留下的众人眼看闹剧结束,也渐渐散开了,有些一脸兴奋还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摆明就是去讲故事的。
今天生的事,怕是明日一早就要传遍帝都了。
于初正在给遭殃的几个摊主做登记,让他们别忘了去衙门拿钱。
孟长骁重新给焦景然夫妇二人作了个揖,“给姐姐请安,给姐夫请安。”
焦景然虚扶了一把,“三弟受了委屈,可以让人传话进来的,岳丈不在帝都,有什么需要照应的,尽管开口。”
孟长骁低头不语,他想说感谢的话,却在听到焦景然这般亲昵又关心的言语后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与兄弟姐妹之间,甚至是与父亲和姨娘之间,都只有表面上的融洽。见面了他会规矩行礼,长辈有教诲,他会谦卑听从,弟妹有求,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不会拒绝……
但仅此而已,再多也就没有了。
这次遇到麻烦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君莫,甚至连出游的其余同窗和幺妹,他都没想过去找当中的任何一个。
他是庶子,不需要继承将军府,但比起平常人家,日子不会差。所以这一生,他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只要不出格,平安康健、富贵荣华。
他不觉得将军府对他会有钱财以外更大的帮助,甚至不觉得家人的境况对他会有多少影响。
只要将军府存在就行。
他不必承担、不必负责,做好他三少爷的角色,与任何人都无需有过深牵扯。
可他没料到,被人污蔑、诽谤后,他据理力争没有用,避其锋芒没有用,他甚至想过去击鼓鸣冤,可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被一个花娘骚扰,无力自救?
听着都可笑。
他一直以为府里的众人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没什么情感、不甚在意,毕竟他要么在书院,要么在自己的书房,与谁都不会过多交流。
孟若水是嫡女,又是长女,与他不是一母同胞,自己也有亲弟弟,现在更是做了一国之母,与他的地位天差地别,怎会理会他的烦心事。
但她理了,还是主动理的,不论是不是因为将军府的名声,是她切实解决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麻烦,还让皇上给他求助的特许。
孟长骁此刻心头溢满了许多陌生的情绪,他搞不懂,皱着眉头思考,却久久没有头绪,一向言行举止得体到位,不曾出错的人,到最后竟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