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贵人。”既然二位微服,大约是不愿让人知道身份的,楚君莫简单道谢后起身在一旁站着。
焦景然看出这人的表情变化,显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了,竟然还能沉得住气,言语不卑不亢,进退得宜,眼中多了点欣赏。
一旁的于方将托客栈伙计去买来的笔墨纸砚在旁边的桌子上铺放好,禀道,“爷,文房四宝已备好。”
焦景然点头,依旧言简意赅,“写几个字来。”
“是。”楚君莫一时不知写什么好,便将抄的书随意写了两句递给了于方。
孟若水伸手去拿,对着纸吹了吹,“夫君夫君,这字好看吗?”
焦景然端详了几眼,字迹棱角分明,结构严谨,是个正直且脚踏实地的人。
另外,能看出写字老练,用笔顺滑,善于调锋,说明勤于书写。
略点头道,“尚可。”
孟若水读了两句,没忘记给他家老公撑面子,“夫君写的字更好看。”
焦景然摸摸她的头,“糯糯眼里,不好也是好的。”
小马屁精的套路可深了,总说夫君这个好、夫君那个好的,然后就拼命使唤他。今天带她出来玩,刚过了一个上午,他这个夫君又新添了好几项“最好”记录。
孟若水余光瞥见外头的人并没有离开,凑到焦景然耳边小声道,“夫君,楚潇的弟弟有麻烦。”
这不?就使唤上了!
焦景然知道这是要他做主呢,悄悄掐了下她手心的软肉,“于方,将酒楼的东家找来。”
东家是个微有点胖胖的中年男子,姓李,叫李悯轩,长得憨憨的,蹬蹬蹬地爬上楼梯。
因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施粥施米,待人也总是笑眯眯的不太动怒,大家都会尊称一声“李老爷”。
李悯轩进门后,弯着腰笑问,“客官可是有什么吩咐?”
焦景然问道,“书店一事,你知晓多少?”
李悯轩刚才就看到了于方身上挂着的腰牌,明显是官家的东西,此刻自然毕恭毕敬的不敢隐瞒,“客官有所不知,令儒书屋的老板是内子娘家的胞弟,并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那只认银钱的奸商。实在是内子的娘家最近出了事,他才匆忙回了老家。可他并没有告诉我到底拖欠了多少书钱,这些学子有些是有协议的,但有些却没有,我又怕自己弄不清楚状况才不知该如何做。哦对,内子也同行回去了,我要不是这酒楼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实在走不开,也是要一道走的。”
焦景然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继而问楚君莫,“是这回事?”
“贵人,书款的部分的确没错,只有一点,学生们并不是信不过老板,正是因为信得过,才每次都是先抄了送来,再结钱。偏偏这次老板要的书量大,我们又到了购置文房四宝的日子。马上就是恩科了,学生们没有工作,日日读书,本就靠着抄书、代写信这些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如果错过了这次购置,怕是赶不上恩科了。其实,大家也没想着要闹事,只是看这儿的东家和令儒书屋的老板是亲戚,才想着让他先给把钱结了,哪怕不是全款也无妨,先给学子们解了燃眉之急,待恩科之后再好好算算。没料到这儿的掌柜看我们是来要钱的,就怎么都不肯通报东家,有些同窗实在是没法子了,一着急嗓门大了些,这才造成了误会,也给李老爷添了麻烦。”
李悯轩连连点头,“是是是,刚才听大家说了款额,其实也没多少,小的已经让人去取银子了。”
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焦景然在意的并非这事本身,而是楚君莫口中众学子的现状,他抿紧双唇,思忖半晌后才问道,“学子如今都住哪儿?”
楚君莫答,“书院的学生们自然是住书院,但到底是各地奔来赴考的学子更多,条件好些的住客栈,不好些的,几个人一同租个荒废的小茅草屋,都是地主们不怎么需要了的破房子,但好歹有个屋顶,就是打地铺也好过露宿街头。实在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就只有城外的破庙了,人数不多,大家偶尔会帮衬,但到底本身也都不富裕。”
焦景然沉默不语,恩科是他开的,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如今才刚刚了解,他有心提携天下读书人,从有志之士中招募人才,却忽略了百姓读书的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