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皇帝又有什么想跟哀家说的,让你过来做说和?”
皇后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皇上知道自己惹太后您生气,他不敢自己过来,遣臣妾多过来陪陪太后。”
“他要是孝顺哀家的话,就把他舅舅从大理寺给哀家放出来。”高太后气咻咻道:“当初若不是他这不成器的舅舅他还坐不上皇位。”
这句话说得很重,皇后第一时间倒是跪下。
打帘进来一个清瘦的身影,年纪约莫十八九岁上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朕都不知道朕坐上这位置还要仰赖这位舅舅。”他伸手扶起皇后,“不然这皇上的位置,母后给舅舅坐好了。”
整个朝堂弥漫着风雨欲来之感。
慈宁宫里头皇上与太后的对峙,还是传了出来。
许相第一时间便赶来见高太后。
许相现在六十多岁的年纪,由于常年修史的缘故,整个人透着浸润入骨的书卷气,清癯枯瘦,恰似不远处的一株老梅。
许相坐在下处的凳子上,看着坐容颜憔悴的女人。
忍不住叹息,“太后您这又是何苦?”
若说整个朝堂之中,高太后最信得过的人是谁,那便是许相。
先皇在世时,宠爱陈贵妃,陈贵妃诞下一子,先皇甚为欢喜。她作为中宫之主,却无所出。
陈贵妃背后的势力一直怂恿先皇立储废后,一向宽仁的先皇倒是在这上头犯起了糊涂。
他本就中意陈贵妃,加上又生了儿子,母凭子贵。
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段日子惶惶不可终日。
那时候的许相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台谏官,以礼法进行驳斥,差点死谏当场。
替她保住了,岌岌可危的皇后之位。
他也受到牵连彻底贬黜出京,做一个闲散小官。
她派人去打听他的消息,他告诉她,无碍,这是一个臣子应当做的,娘娘安安稳稳的坐在中宫即可。
她又怎能安坐中宫,中宫位下群狼环伺,多少人准备将她拉下马。
待她喘过气来之后,她第一个收拾的便是陈贵妃。
后宫之中的斗争,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她亦不是什么善类,拉拢同盟,打击异己。她做得得心应手。当然这些手段,她不想让许相看见。
最后连老天都来帮她,皇上突然去世,未曾留下遗诏。
最终在她的博弈下,选了一位资质平庸的皇子继承大统。
她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召唤回来,许他宰相之尊,一报当年的恩情。
高太后垂下眼帘,手握权力的女人,第一次展现疲态,“新党势力虎视眈眈,又有卷土重来之架势。皇上年少,看不上水磨工夫的修生养息,只想借助新党之力收百姓之财,穷兵黩武。”
许相的双眼依旧是平和清润,恍若一道清溪,心底幽密伎俩在他的双眸中无处遁形。
“娘娘心思灵慧,何故不曲中求直?”
高太后不满,以前她对着先皇小意迎逢,现在换上另外一个人了,还要她顺着来。
何况坐皇位的那位,明明就是自己扶持上来的,现如今可是会跟自己甩脸色。
“我这权力还没交呢,他便给我甩脸色。我本就不是他亲生母亲,皇帝待我本不亲近。”高太后意兴阑珊,天家本就亲缘浅薄,她亦是不强求。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矛盾,没这般容易消弭。
高太后那位不省心的弟弟,他是得跟高太后好好聊一下。
许相本就不喜欢宗室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多拿多占。
他以往被贬谪在地方做官之时,不是没瞧见这群蠹虫欺压百姓的嘴脸。
针对高太后嫡亲胞弟被关在大理寺监牢这件事他乐见其成,同时也给其他人敲敲警钟,切勿欺压百姓。
高太后亦是知道许相的为人,所以她胞弟的事情,她并未求到他这里去。
她知他清正,瞧不上这腌臜事,她亦是不会去烦他。
当许相亲口说出,让她那胞弟将多贪多占的土地,银子吐出来。今后本本分分,其他的事便不追究。
他会亲自跟皇上去说,至于6老尚书的孙子,6时雍。
还望高太后看在故人的份上,慈和宽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