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琴几乎“吱哇”一声要跳起来:“我我我我知道了。”
虽然吓得半死,但她的手还是没有移开。
阿雪给赵姑姑盘好了新的髻,又脱去她的外衣。整理衣袖的时候,留意到她胳膊上一道道长长的交错的疤痕,宛如枯树的枝枝叉叉生长在粗糙的皮肉里。
赵姑姑右手的手指确实有一道口子,暗红的血液已经凝固。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赵姑姑的确是自尽而亡。
但是……阿雪留意到她的指甲,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通常来说,自己上掉自尽的,由于缺氧窒息都会抓住绳子拼命挣扎,因此指甲缝里会留下一些布料或草绳的细丝。
再看赵姑姑的神情……安详、平和。
如果她真的是畏罪自尽,不会是这样的神态。
“姑娘,”金荣快步走过来,“你们都快弄好了?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个人来帮忙呢。”
又拿出遗书:“这就是了。不过不能带走。”
“自然,多谢公公了。”
阿雪接过,逐字逐句慢慢读了起来。
“明雪,好了吗?”一旁闭着眼睛撑着尸体的丹琴问。
阿雪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丹琴,忙把赵姑姑的尸身放平,笑道:“好了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丹琴睁开眼,留意到已被梳妆整齐的赵姑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看着还好,没那么骇人,”又问,“你看这个做什么?”
“我想着万一回去之后宝林或春兰姐姐问起,好有个应对。”阿雪随口糊弄。
“还是你想得周到。”
这封遗书上,赵姑姑说她是因为从前偷了玉宝林的三支赤金海棠步摇出去当卖,怕被玉宝林现苛责,这才鬼迷心窍想到要下毒毒害玉宝林。
可思及昨日玉宝林所言,她分明愿意让赵姑姑当掉自己的钗子还债。
“金公公可知,昨夜赵姑姑是用什么上吊的?”阿雪又问,“我怕一会儿回去,宝林要问,还望公公不要嫌我烦。”
金荣笑道:“姑娘哪里的话,不过赵姑姑到底是用什么上吊的……”他回忆了很久,“我没大留意,不过牢房里一般没有草绳之类的东西,大约她是用自己的腰带搭到房梁上吊死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方才阿雪给赵姑姑整理衣物的时候,她留意到赵姑姑的衣服上确实没有腰带。
或许是有人先把她弄昏了,用她的腰带挂到房梁上打了结,再把她套进去吊死。
可如果是这样,最好还要去看看现场。
“多谢公公了,”阿雪却把遗书还回去,“那我二人先回去了。”
“姑娘慢走。”
来时的巷子,一半浸在日光里,一半沉寂的阴影中。
湿漉漉的滑腻的青苔攀着墙壁,好似一只只没抓住救命稻草的不甘心的手。
敌暗我明,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阿雪一面走一面想。
更何况能进入掖庭局杀死赵姑姑还伪装现场的,那人背后的主子一定不小。
她不过一介毫无背景的小宫女,暂时还是不要乱掺合来的好。
风里尖细的呻吟渐渐散去,穿过忙碌的掖庭局前院,厚重的木门沉沉合上。
两侧,朱红的宫墙静静耸立。
阿雪按住自己一直在跳的眼皮,不过,她总感觉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