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下午的采选正式开始。
先由宫中所派医官先挨个给入选女子把脉,确保她们身体健康没有疾病。
如此,她们才能进入下一轮考核。
“走路有些跛啊,怎么弄的?”
“小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
“小香,划掉。”
“诶……”
姑姑们身边的宫女按照既有标准审视入选之人的容貌,不仅观察其肤、口鼻、额头、眉毛等部位,还要看她们走路的仪态、说话的声音、坐立时的姿态。
但凡一点不符合要求,就会被划去名字。
“看起来好严格,”阿芳一脸担心地挽住阿雪的胳膊,“阿雪,怎么办,我有些紧张……”
“放轻松,”阿雪温和地拍拍她的手,“不是有句话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哼。”排在更后面些的雪柳翻了个白眼。
那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巴巴地熬了个通宵做了个纸鸢。
甚至还先弄了个假的糊弄她。
阿芳咬咬嘴唇:“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队伍里的女孩子越来越少。
甚至还有被划去名字之后当场哭出来的。
呜呜咽咽的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像是未能化蝶的虫困死在茧子里时飘出来的魂灵,久久不散。
阿芳焦急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她一会儿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一会儿捯饬捯饬自己的头,生怕自己哪里有一点让姑姑们身边的姐姐看不过眼就因此被划了名字。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闭上眼睛一个劲儿祈祷。
千万不要出岔子。
她愿意用一生无人愿娶换得一朝入选。
天清云淡,白云悠悠。
甚至树上聒噪的蝉鸣都成了上天的回应。
没什么异常,那她就当老天答应了。
“阿芳,你的耳朵后面好像起疹子了!”
忽然,阿芳后面的女孩子拍拍她,指着她的耳根道。
“啊?”阿芳心中一骇,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忙扯着阿雪,“阿雪,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起疹子了?长到脸上了吗?”
阿雪凑近,皱眉:“好像……真的起疹子了诶,你的脸都红了。”
阿芳摸摸自己的脸,毛啦啦的,全都是有些尖尖的小疙瘩。
仿佛一方精致华丽的帕子被无数针尖扎了个稀烂。
她一把捂住脸,蹲在地上:“……怎么办啊,要是我落选了,我爹肯定要逼着我嫁给城东那个傻子的。”
阿芳家里并不富裕,尤其是还有个不学好的哥哥。
她哥哥到了娶妻的年纪,却因着平日里整日招猫逗狗、素有浑名,镇上的女孩子都绕着走,根本无人肯嫁。阿芳的父母便动了心思,要从外地买一个女孩子过来。
可家里并无余钱,于是,这心思便动在了阿芳身上。
偏巧,城东一家富户愿出极其丰厚的聘礼娶阿芳。
只因这家人家的儿子幼时烧坏了脑袋,而阿芳平素又温驯怯懦好拿捏。
阿芳不愿,偷偷报名了宫中采选。虽被父母打了个半死,却也暂时逃过一劫。
“我、我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起疹子了呢……”
阿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姑姑闻声赶来,让医官给她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