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牢房中,不时还有老鼠从脚底下蹿过。
陈辞川踏进去的一瞬间,门“哐”得一声被重重地甩上,如同被锁链紧紧绑缚着的谢时晏,关上了那唯一的一扇心门。
陈辞川看着眼前仿佛从血水中捞出来的谢时晏,心里漫起无边无际地苍凉。
他一步一步走向牢笼的深处,定定地站在谢时晏的面前,男人的双眼如同两个血窟窿镶嵌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是死一样的平静,可是微微张开的嘴巴中,却能够看得见那染着血的獠牙。
他穿的还是那一身军服,可却千疮百孔,修长的手指上黑色的指甲如刀一般锋利,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开出暗红色的花朵。
陈辞川的到来,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吼声,痛苦而又疯狂。
谢时晏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他的味觉和嗅觉早已经失灵,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在血中,只闻得到血腥气,感觉得到有人站在这里。
属于动物的警觉让他全身都防备起来,似乎随时都准备将陈辞川开膛破肚。
陈辞川喉结微动,他没有对这个随时都会失去理智的人丝毫的畏惧,而是伸出了双臂,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腰际,轻声念着他的名字,“谢时晏。”
野兽陡然间被抚慰。
刀刻一般的脸颊都变得柔和起来。
现在的他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他的快乐与痛苦交织错杂在一起,重重叠叠布构着他惨白的人生。
可即便如此,他仍能认得出陈辞川。
现实也好,药剂导致的幻觉也罢。
陈辞川是唯一能够叫他名字的那个人。
他的生命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当陈辞川呼唤他的名字时,他才被赋予了血肉。
他将下巴压在陈辞川瘦弱的肩膀上,沙哑着声音,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快走。”
这个时候的他还能做什么呢,镣铐刺穿了他的羽翼,他的爱人就站在这龙潭虎穴中,他却如同废人,连保护二字都难以启齿。
可是陈辞川却慢慢地捧起谢时晏的脸,“我们一起。”
锁链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命运的演奏已然上演,陈辞川搀扶着谢时晏,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谢时晏点了点头,他残破的羽翼黯然失色,可他愿意将余焰燃烧殆尽。
他活动了活动自己的四肢,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看不见。”
“没关系。”陈辞川认真地看向谢时晏,“这一次,和我走,我来做你的眼睛。”
当温云泽算计着时间打开牢笼时,陈辞川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平静地看着自己。
温云泽惊讶于陈辞川的完好无损,他短暂地愣怔了一瞬,随即冷漠道,“现在人也见完了,你带来的东西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带来东西了?”陈辞川嗤笑一声,在温云泽发作之前,陈辞川面色猛地一变,喊道,“谢时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牢房中闪电一般窜了出来,将温云泽按在地上。
“你耍我?!”温云泽怒吼一声,身体被谢时晏禁锢得动弹不得。
文森特二话不说拉响了警报,枪械对准了陈辞川,“让他放开温队长!”
陈辞川丝毫不理会文森特,藏在背后的手枪对准了温云泽的头,命令道,“谢时晏,让开!”
话音刚落,子弹飞出,文森特眼疾手快将陈辞川推到一边,子弹堪堪打在温云泽的肩膀,他来不及管陈辞川,连忙赶到温云泽的身边,“温队长!你怎么样!?”
“别管我!快追!”温云泽推开文森特,脸上的表情黑沉得如同锅底,唯有肩膀上的疼痛,时刻地提醒着他的失败。
他阴沉沉地看着已经跑远的两个人,骨头捏的嘎嘣作响,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辞川竟然敢单枪匹马地来这里直接抢人!
我来接你了
“嘶啦——”
陈辞川的衣服壮烈牺牲,他将布条缠绕在自己和谢时晏的手腕上,“看,这样你就不能丢了。”
谢时晏的手指拂过这粗糙的布条,沉吟了几秒道,“如果我没记错,顶楼会有一架直升飞机。”
“我知道。”陈辞川笑道,“我是有备而来。”
“祁宇的计划?”
“是的。”陈辞川点点头,“坐上直升飞机之后,会有人来接应你。”
“接应……我?那你呢?”谢时晏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大。
“当然一起,口误,口误。”陈辞川心里一跳,连忙改口。事实上,他们所有的计划里,只有谢时晏,他们要的结果是,谢时晏要离开联合政府,要活下来,至于他,谁在乎呢。
“陈辞川,你不会骗我,对吗。”谢时晏拉住陈辞川的手腕,一字一顿地问道。
黑洞洞的眼眶透着一丝绝望,他多么想看清陈辞川的脸,可这一刻留给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辞川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嘘,有人来了。”
文森特带的小队出现在长廊,他一边持着枪,一边警惕着周围,“陈辞川,你现在投降我还能替你求情,放你一命!”
呸,傻子才会信。陈辞川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吐槽道。
“你现在只是被迷惑了!s级实验体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陈辞川冷哼一声,眉头都没跳一下,淡漠地看着手中的通讯显示屏,终于,雪花的屏幕有了画面,那是联合实验室整体的地图,他的脑袋飞速运转,很快就选定了一条逃跑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