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陈辞川觉得谢时晏有点不太靠谱。
像是阁楼一样的酒馆中,走廊里陈列着死气沉沉的动物标本,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却沉浸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陈辞川没来由得觉得渗人——明明是个酒馆,这一路上却空无一人,他扯了扯谢时晏的衣角,“没搞错吧?祁宇会在这里?这明明就是电影里那种科学怪人住的地方!”
谢时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对陈辞川道,“相信我。”
他们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板早就破旧得几乎遮掩不住屋子里面的样子,而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来自于这里。
陈辞川呛得想捏鼻子,奈何谢时晏竟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喂!你——”陈辞川一惊,刚想要拉住谢时晏,却被屋子里面的景象硬生生震得止住了脚步。
这不是科学怪人是什么啊喂!
房间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和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老人听见声音,神志瞬间清醒,在陈辞川震惊的目光下,老当益壮地扛起了桌子底下的猎枪,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什么人!”
下一刻,老人的眼中的警惕化成了陈辞川的同款震惊,“是你?!”
“于叔。”谢时晏此时有着与情况不符的冷静和礼貌。
这个时候,陈辞川才明白,谢时晏原来认识这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老头。
“你回来干什么?!”被叫做于叔的老人扛着枪的臂膀纹丝不动,鹰一般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谢时晏。
“找一个人。”谢时晏低垂着眼眸,“他叫祁宇。”
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充斥在几人之间,于叔苍老的眼里流露出悲伤,“孩子,我现在能相信你吗?”
谢时晏沉默了。
一声叹息从于叔的口中发出,他收起了猎枪,颓然地坐在木椅上,对谢时晏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地下城永不与联合政府为伍,哪怕成为他们走狗的人是你。”
于叔不忍再看谢时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铮铮铁骨的少年,竟然会沦落至此,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动他的人,死
“那个人是谁?”陈辞川问道,“你可没告诉我你在地下城还有人脉。”
“于叔。地下城的一把手。”谢时晏答道,眉宇间的阴郁久久没有散开,“他知道地下城所有的事情。”
“既然这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宇身上带着的那个tl病毒?”陈辞川撇了撇嘴角,“手上握着这种害人的病毒,和联合政府又有什么区别?”
对,陈辞川说的也正是谢时晏疑惑的地方。以他对于叔的了解,于叔不可能纵容这件事的发生,于叔虽然年迈,但是脑子却好使,他知道生化武器对这个世界——不管是地下城还是联合政府的伤害有多大,他不会玩火自焚。
除非,祁宇从联合实验室带走的不是tl病毒。
或者,祁宇对于叔说谎了。
于叔不放人,就算是谢时晏,也没办法硬生生从手里抢人,况且,谢时晏不想血洗地下城。
“谢时晏,你看那里!是不是那个小男孩?!”还没等谢时晏看清,陈辞川就拉着谢时晏的胳膊,飞快地跑了过去。
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小男孩狼狈地趴在地上,保护着怀里被人吃了一半的、脏兮兮的馒头。
“小杂种,给你脸了!愿意吃你的馒头是给你面子,还装上了是吧?”
一脚重重地踢在男孩的柔软的腹部,男孩咬着牙,一声不吭。
“操!说你装还真他妈装上了是吧?!”身形高大的男人揪起男孩的头发,狠狠地往地上撞过去,然后踢到了巷尾。
陈辞川看得心一颤一颤的,想也不想就把男孩抱在怀里护着。
男人一看有人要出头,对方还是个瘦弱的小白脸,弱不禁风,更来了兴趣,“我让你出头!你就是欠收拾!”
一脚眼看着就要落在陈辞川的身上,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男人的身体被弯折成了诡异的九十度,面容痛苦扭曲得皱在了一起,恐惧加上疼痛,让他动弹不能,只能惊恐地看着站在陈辞川面前的谢时晏。
陈辞川捂上了男孩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浑身散发着酒味的男人,这样的人,活着也是败类,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
谢时晏回过头和陈辞川对视着,缓缓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他甚至没去看这个快要断气的男人,漆黑的指甲猛得长出,割断了男人的喉咙,鲜血飞溅在古旧的红砖墙上,浸润成一个个暗点。
他本就没打算让这个人活下来。
“没事了,快回家吧。”陈辞川放下了捂着男孩眼睛的手,“还能走吗?”
没等男孩说话,谢时晏默不作声地将男孩背了起来,言简意赅道,“带路。”
男孩趴在谢时晏的背上,怯生生道,“左转一直走,最后一个就是我家……谢……谢谢你们。”
陈辞川就跟在谢时晏的后面,笑而不语。
他看着谢时晏的背影,目光又慢慢地移开。
谢时晏以前应该是个很好的军人吧。
无论是于叔对谢时晏的态度,还是他现在对这个男孩的态度,都在告诉陈辞川,谢时晏应该是一个好人——在成为笼中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