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风一身素袍,提着一柄长剑站在院落,眼眸猩红,狠狠盯着裴争,像是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的周围跪了一地的下人,不敢拦下硬闯进府的四皇子,又怕主子会怪罪下来。
祁长风看到裴争后,剑直直的就指了过来。
“裴争!长忆在哪,我要带他走!”
裴争眼神淡漠,站在原地没有动。
“四皇子平白的跑来我府上什么疯?”
祁长风听见这话目眦欲裂,怒极反笑,模样有些癫狂。
“我疯?我是疯了!我竟然受小人蒙蔽,亲自,亲自将母妃推上死路……我是该疯了!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裴家!都是因为你!”
提起陈年旧事,裴争眼神变了变。
祁长风一步步走过来,“是我那时年幼,只知道眼见为实,却不知有时眼见也可能是假的!你们裴家为了铲除我母妃在朝的势力,诬陷她叛国通敌,还故意让我看到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好让我大义灭亲,亲自揭了母
“而我,我竟然到今日才调查清楚这些事情。裴争!诬陷我母妃一事你裴家脱不了干系!深仇大恨我势必与你不共戴天!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扳倒你,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要小心一分!”
话落,祁长风已经走到了裴争身前,长剑抵在了裴争身上,只要再往前近一步,就能立即刺穿他的皮肉,扎进他的骨血。
身边有护卫立马要过来护住裴争,却被裴争挥手退散。
他与祁长风之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早已数不清谁欠谁更多。
但是他今日来要走那个小傻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四哥哥!”
有些雀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祁长忆自从宫离开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四皇子,现下在这里看见他自然很是开心。
可是,看清楚祁长风手抵在裴争身上的长剑后,祁长忆脸上的笑顿时消失,慌忙跑过来,拉住祁长风握剑的手。
“四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啊,吵架了吗?有话慢慢说不好吗?快把剑放下来,别伤着裴哥哥了。”
祁长风见他还一副维护裴争的样子,手一挥把他推到一边,怒喝,“长忆!你今天就绐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你口口声声喊着裴哥哥的人,这个狠心把你送去蛮族和亲的人,这个堂堂天朝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裴争,是害死母妃的罪魁祸的儿子!他们姓裴的,都是我们的仇人!”
害死母妃的罪魁祸。
害死母妃。
祁长忆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母妃怎么可能是裴哥哥一家害死的呢?裴哥哥,你快跟四哥哥解释清楚,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小人儿眼眶红红,满脸希冀的看着裴争。
裴争别开了眼,不一言。
他能怎么解释?解释说当初父亲还在世时,自己只是裴家的一颗棋子,说什么做什么全部身不由己?
可是,他那时候对祁长风恨得入骨,父亲一手操办此事时,他甚至有种报复的快感。
想等着看祁长风知道真相后,那副后悔莫及痛苦不堪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现在他面前的祁长风确实是这样,甚至失去理智的提着剑就闯进他的丞相府,哪里还有往日那番尊贵矜持的模样。
可是,裴争没想到的是,这等绝妙的报复计划里会出现意外。 祁长忆就是那个意外。
他伤心欲绝眼泪涟涟的看着自己,让裴争不忍心与他对视。
祁长忆眼里的光终于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铺天盖地涌来的悲伤痛苦快要把他淹没吞噬。
母妃,全天下最疼他爱他的母妃,虽然从来没有表露出来,但其实祁长忆每天偷偷都会想念母妃。
他是很傻没错,是很喜欢很喜欢裴争没错,就算他再怎么伤害自己,只要一点点甜头,他就能忘掉疼痛向他奔去。
但是这次不会了,母妃是祁长忆深埋在心底,谁也不能触碰的伤痛,碰一下伤口就会撕裂,重新流出血来。
而裴争,是拿了把刀子在狠狠的扎他那处伤痛,扎的他血流不止,痛得几乎快要死掉。
“长忆,跟我,回宫。”
祁长风终于在压抑的快要窒息的无声找回了声音,他费劲了所有力气,才能迫使自己将剑从裴争心口处挪开。
没有证据,翻案无望,杀不得裴争。
祁长忆像是失了魂魄的样子,眼泪一直在不断流着,整张小脸都煞白没有血色。
原本,这些日子以来,裴争把他养的面色红润娇俏灵动,现下小人儿却又完全失了色彩。
“跟我回宫,你听见了没有!”
祁长风扬声道。
小人儿终于乖乖的自己站起身来,明明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却仍旧死死揪着衣袍,强撑着不愿倒下。
裴争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站到了祁长风身旁,心头汹涌着的躁动狠厉因子就开始叫嚣起来。
“你走可以,今日之事我也不会追究,但他要留下。”裴争看着祁长风道。
“呵,裴争,他是痴傻了些,但他不是没有心!你倒是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留下!”
裴争看向一旁快要站立不住的小人儿,嘴角蓦地弯了弯,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