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范希文身后的人马也越来越少,从最初的两千人,经历一次冲锋后已然折损一半。
背后的怯薛骑兵与天风重甲骑兵夜已经合拢,意味着言浮岳牧彻底失去了退路。
南瞻部洲已经失去了退路,山河破碎,人世凋零,范希文垂垂老矣的眼帘下,流出出一抹濒死的无畏。
最终,这一千精锐骑兵,再次撕开了了天风步军包围圈,与被围困的两千本部人马汇成一处。
这就是范希文最一开始的打算,无异于自讨苦吃,陷入更尴尬的局面,可他却只能选择这一步,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就彻底覆灭,没有摇摆不定的道路可以选。
此刻的天风军似有所悟,不再急于追击,只是缓缓合拢着包围圈。
这下子,成了一万两千人,包围三千言浮子弟,几乎所有在场的天风军将令,他们的眼神和心境,都较之前更为惬意,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画卷,画中描绘,是唾手可得的南瞻山河。
※
大地忽而震颤。
数以万计的天风大军,一致认为这场包围不会有丝毫意外。
可西部的旷野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
一支疾行军的队伍。
言浮城援军?
作为在场一万余名天风军的最高统帅,一个黑脸大汉站在东部丘陵顶端,凝望着眼前一幕。
他确信范希文不会倾尽言浮城仅存的数千守城军,赶赴这此地参与会战,毕竟昨夜算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突袭。
先,天风军压根并非攻不下“双石防线”,只是打算用最少的牺牲,最巧妙的手段攻下这里。
先是双方在石家河镇不断厮杀。
将那座所谓的巨石阵,当作一处广袤祭台,当巨石阵中死的人足够多,多达上万人时,再连日休战麻痹对手,同时暗中请来军中术士,在石家河镇引动某种特殊阵法。
阴气会在尸骨堆积的石家河镇附近迅凝结,在昨日的夜晚子时,应运而生出一队“死人大军”。
昨夜突然围困石峁城,吸引石家河镇的注意力,当“死人大军”又牵引改变石家河镇的布防,暗藏已久的底牌,重甲御水骑兵迅登场。
一旦骑兵得手,石家河镇失去了南面连营的倚仗,镇子几乎算是丢了大半。
同时,依赖盟友鱼人大军,借助水井攻入石峁城,与城外大军里应外合,吸引来范希文留在东线的最后底牌,再将其合围群歼,那便大局已定!
然而此刻,事出反常必有妖,必有妖。
黑脸大汉和一众天风高阶将领,盯着天际那支队伍,头脑一片空白。
并非是言浮城仅存的守备军来了。
来的是身披黑甲,胯下坐骑闪映出淡金色的骑兵。
这支骑兵度之快,令黑脸大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此刻西风渐起,战场垓心,天风怯薛骑兵和重甲骑兵的马匹突然间开始躁动不安,仍专注于围杀范希文的天风步军也并未意识到圈外有什么异状。
很快,那支来自西部的言浮援军,已然抵达百步之外,怯薛骑兵们本打算迎敌冲锋,都明显愣了愣。
妖?妖族骑兵?
所有的人族战马开始互相排斥,争抢着要挤出阵型,此刻轮到了天风军无法摇摆不定,怯薛骑兵团硬着头皮率先冲了上去,紧接着三千名重甲骑兵也在后头呼应。
来自西牛贺洲控云城主赫默部的三千妖族精锐虎豹骑,在南瞻部洲言浮城腹地,广袤而平坦的原野上,仿佛一朵黑云,一瞬间遮盖住了怯薛骑兵。
作为天风城主李轻尘精挑细选的宿卫勇士,此前从未有过被击败的先例。
再被虎豹骑的第一波冲锋淹没后,怯薛卫士们纷纷挥舞着利刃站起,可紧随其后,无数獠牙利爪落在这帮北境天骄身上。
三千虎豹骑,转瞬间扑到了重甲骑兵跟前。
也得亏这帮天风人族,给马匹也套上了山字纹鳞甲,虎豹骑与重甲骑兵亲密接触后,并未迅击杀对手,加之双方人数势均力敌,妖族也只在势大力沉上占了优势。
虽无法斩杀,却成功冲破了天风阵型。
人族骑兵后头,是八千步兵。
这些步卒面对着呼啸而至的黑毛巨兽,两只脚就仿佛在地面生根,死死站在原地,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逃避。
三千虎豹骑,在人族包围圈里头兜兜转转,左进右出,一个掉头再右进左出。
大地上,原本一个环形包围圈,就这样裂为四瓣。
圈子正中,范希文认真盯着战场,突然间对所有人下令:“立刻撤入石峁城!我们跟天风军衣着相似,很容易被妖族误伤!立刻撤入石峁城!”
言浮军立刻做出防御姿势,冲出包围,仍不敢有一丝一毫掉以轻心,旋即背对石峁城,后队变前队,缓缓登高。
此刻的石峁城下,天风军落魄不已,遭到数轮冲杀后,八千步卒已折损了足足三成,而那帮骑兵也早就毫无斗志,东面丘陵之上,黑脸大汉微微喘着粗气,语气极度严酷,却也透露出一丝无奈,他缓缓转身说道:“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