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小?鬼蹲在地上,又拿胳膊肘,捅了捅她表叔腿骨。
“表叔,你要想?知道?小?婶婶爱不爱你,你就试试嘛。不过可?别说?是我教?的,我怕小?婶婶知道?了,生我气呢。”
所以这苦肉计,虽能演,却有一个极大的后患。
那便是,被用了苦肉计之人,迟早会知晓这不过是风月场上的一桩计策,很不真诚,若是上了当之后,生气起来,施计之人又得去哄。
可?洛神爱这小?鬼有一句说?得很对。
他的确很想?知道?——
师般般,到底爱不爱他。
纵是不爱他,可?否看在他也“血淋淋”的份上,对他表露关怀,哪怕只有那么丝丝离离的心动,对他而言,也是莫大安慰了。
这还是太子殿下?头一次觉得这小?鬼看着如此顺眼,连带着,也就不计较她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洛神爱很欢喜,把小?脑袋凑过去,小?兽一般,给?长辈摸一摸。
表叔呢,却抬起手,曲指一弹,狠狠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疼得洛家小?娘子捂住了脑袋,“唉哟”直叫唤,一屁股跌倒在地。
太子殿下?坐在行军床上,冷眼睨着这不知轻重的小?鬼,道?:“胡作非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表叔这样说?,就是不计较了,洛神爱欢喜无限。
不管她再闯多?大祸事,可?只要有表叔兜底,她就什么都不用怕!
第72章
师暄妍漫步来到另一座军帐中。
虽说太子教人殴打封墨,替齐宣大长公?主出气,只是设了?一个障眼之法?,并不曾真的?棍不容情?,但?皮肉伤势还是要做些逼真样式的。
封墨的?皮,被打出了一层血迹,但?伤势不深,不过外伤,现已涂抹了?金疮药,已可下地活动自如,只是还不能坐。
少年将军眉目英朗,脸色有些发白,唇色也褪了?一点红,依旧姿态昂扬,不坠凌云志气,好似未曾受到分毫的磋磨。
他似乎正要去?寻什么人,凑巧,与太子?妃于军帐前相遇。
封墨行礼,掷地有声:“末将拜见太子?妃。”
师暄妍道?:“无需多礼,封少将军可是要寻杳娘?她上妆去?了?,女儿家上妆须些时辰,我有话想问封将军,封将军如无别?事,可否先为我解答一二?”
“太子?妃言重了?,”封墨再度施礼,态度诚恳,“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应许了?,只是心头?仍有疑惑,那个小娘子?,分明说好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固然是不想教她瞧见自己挨打的?惨状,免得她担心,可都已经打完了?,她怎么也不来看他一眼?
他仿佛能想见,女孩子?哭得眼眶漫出红晕,好似一双玲珑可爱的?兔子?眼,脸蛋上满是泪痕的?模样。
他想安慰一下他的?小娘子?,告诉她,这不过是皮外之伤,他皮糙肉厚,不打紧的?。
然而这时四下寻望,却不见那个娇滴滴的?柔弱小娘子?。
也许太子?妃说得对,她果真在上妆吧。
应是不想被他看见她哭得凄凄惨惨的?狼狈模样,正在借用妆粉遮掩。
师暄妍玉指轻触旁侧的?春风,指向放鹰台外那条清澈的?闪着日光鳞斑的?溪流:“可否借一步说话?”
封墨点头?,与太子?妃相与步行来到溪边。
他不知太子?妃要问自己何事。
但?封墨一路行来,算想,他与太子?妃人生际遇颇有相似之处。
他们都诞于宣景初年,同样一出生,便被妖道?谶言所?害,流离于家门外十七载不得归。也许太子?妃要问的?,正是与十七年前妖道?之乱有关的?事。
师暄妍将手拢在袖中,垂下视线,看向水面斑斓的?日晖。
灼灼耀眼的?光,被牵入少女的?瞳仁中,映亮了?无底的?心事。
“你当众拒婚,违抗圣旨,封老将军知悉以?后,却不曾怒火三丈?”
封墨汗颜:“是我对不住家中,阿耶与阿娘虽对我失望了?,却不曾大发雷霆。”
师暄妍问:“他们打算如何处理?”
封墨叉手回话:“回太子?妃,家父自知,家门狭仄,有负皇恩,这桩婚事已无力回天?,是以?他已写好辞官文书,打算携府上家眷,告老还乡。”
因为封墨的?一次任性?,因为他看上了?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封家父母,却能做到如此地步。
师暄妍的?心弦似被春风撩拨,一阵发颤,余音不绝。
喉舌微微发紧,她抬眸,望向面前的?少年将军:“敢问少将军,十七年不得归,你与二老,是如何做到心中没有半点隔阂的??”
封墨笑了?一下,或许是因同病相怜、遭逢类似的?缘故,谈了?几?句话之后,封墨对太子?妃生了?亲近之感,不再谦恭疏离。
“这些年,我一直被父母寄养于天?水。天?水离长安并无多远,父母身体康健,每隔几?个月,便会来天?水陪我住上一段时日,我自小便不觉得父母离得很远。吃饭穿衣都是父母教的?,枪法?兵略,也是父亲手把手传授,所?以?,自然不存膈膜。”
他向太子?妃解释着,并添了?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