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说的,我们结婚成家之后不都是全身心投入到家庭和教育孩子上面。哦对!你看我都忘记介绍了,这我女儿,没读到书,只能这样了……”说到这,她女儿白了一眼。
“身体健健康康比啥都强。”
“对呀,娟,你女儿嘞?咋没见她?”
“工作忙,但我外孙和他对象来了,另一个是我认的孙子,还有一位是他们的朋友。”
“是哇,你女儿读书这么厉害,肯定做了大事!忙点正常哈。我看现在年轻人和我们这一辈不一样了,我和我女儿天天吵,唉……”
林外婆突然不讲话了,她想到在外漂泊的女儿,早知道就不讲这么重的话了……
两位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到双方都累了才结束,临走前老奶奶给林泽英塞了一袋现包的馄饨,讲这是林外婆每次来都要点的,叮嘱他煮的时候记得放香菜。
“娟,来几天?”老奶奶突然在他们没走几步时,大声问道。
林外婆不假思索地说:“不走了。”
老奶奶很高兴,说:“常来玩。”
林外婆没说话,笑了笑,然后转头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家政已经打扫完了,林外婆把手放在胸口上,感到十分闷,好像下一秒它就不会再跳动了。怪不得动物临终前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死期将至,现在她也知道了。
往事一点点模糊,她好像老年痴呆症又要开始犯了。她不想这样,她宁愿抱着记忆走,也不要忘得精光,啥也没有去见阎王爷。
林外婆到自己的房间里,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老照片都泛黄褪色了,她依稀记得老伴年轻时潇洒的样子,还有女儿儿时可爱的模样。
“泽英啊—”
“咋了?”
“我的那张摇摇椅嘞?”
“我去洗下,等我哈,马上就好。”
柴赋扶着林外婆躺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说:“林外婆……”
她打断了柴赋,“小柴,可以帮我泡杯茶吗?我有点儿渴了。”
“行。”
林外婆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柴赋,“小柴呀,要是泽英哪天对不住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柴赋回过头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说道:“我会的。”
“过来。”
林外婆从马甲里拿出一个玉镯子,戴到她手上,眼神逐渐涣散,但还是努力挤出一句话:“它是我嫁给老伴时,我婆婆给我的,爱情这东西向来脆弱,往后你们碰到啥艰难困苦,能一起走下去就一起幸福美满下去;不能的话,你带着我的这份爱,精彩地活下去。”
“我会的。”
“嗯,好孩子……把水拿来吧,我想喝了。”
柴赋看着林外婆的脸庞渐渐安详,她还是轻声地说了句:“外婆,我去了。”
林外婆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见,但她还是“嗯”了一声。
柴赋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她知道林外婆这是要走了,她怕自己的哭声吵到林外婆,只好走到外面,捂着嘴哭。
林外婆眼前闪过自己的一生,她最感动的还是那年春节张真真回来,还带着林智、林泽英,他们高高兴兴拍了好几张相片……相片放哪里了?她想起不起来了,那一周是她度过最欢愉的日子……还有张真真结婚时,七大姑八大姨都来贺喜,重点是婚礼办得可劲豪华,每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那会是不是自己对好友也来嘞?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婆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呢……
母女连心,远在千里的张真真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她抬头望着月亮,保佑母亲平安无事就好。
林泽英、管方伟气喘吁吁跑来,看到柴赋蹲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水,脸上的泪痕还挂着,他们就知道外婆已经走了。
所幸林外婆脸上是安详的、静谧的,兴许是想到快乐的事情,她嘴角还有一丝丝的上扬。
“明早再说吧,让外婆多睡会,她不喜欢别人打搅她休息的。”林泽英说道。
柴赋、管方伟6续离开房间。
近凌晨一点时,柴赋刚洗漱完,一推开浴室门,现林泽英躺在她的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过去把他的鞋脱下来,然后给他摆正好睡姿,又盖好被子。
林泽英被她一顿操作整醒了,“弄好了?”
“嗯。”
“我熬了姜茶,你今天一直打喷嚏,要注意身体。”
“谢谢。”
柴赋的动作还停留在给他盖被子的位置,他们脸靠的很近,双方呼吸的气都打到对方脸上。
“晚安。”柴赋完成帮他盖好被子的动作,然后自己快躺好,背对着他。
林泽英从后面抱住她,但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把头抵着她的背,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外婆真的走了……”
柴赋回过身来,抱住了他,娇小的她在一刻像极了巨人,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像哄小孩那样请拍他的背。也许是她的怀抱太温暖了,他忍不住抽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把自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柴赋喊了两声没回应,才敢让自己睡着。
林泽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妈妈、爸爸还有哥哥林泽成,当然外婆也在,他们开开心心去购物、散步、吃饭……好多事情都做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他很久没这么幸福过了,即使在梦里的他也知道这是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