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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第1页)

被外界误会也就罢了,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多年,他自认公正严明,从未因着自己私心而革除不该革除之人的功名。

但是!!他家夫人就不乐意了,任谁被外界传成个母老虎,恐怕都得在家中暗自垂泪了,只不过,他家夫人性子更别致些,倒是不垂泪,光折腾他了。

鸡毛掸子、搓衣板什么的,柳大人表示,习惯了,习惯了!

因此,前日,覃九寒找上门来,只说了一句话,他便禁不住诱惑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大人若和学生合作,这嫉恶如仇的名声,自会不攻自破。”

嫉恶如仇的名声也就算了,若是能连带洗刷一下夫人的冤屈,这才是重中之重!

柳学政几乎不假思索,便同意了对方按兵不动的建议。

“观其事,知其性情。揭榜才过一日,这谣言便散布开来,矛头直指学生,甚至未加掩饰,摆明了便是想利用大人的嫉恶如仇来革除我的功名。可见,此人虽有些小聪明,但必是做事不顾后果,冲动易怒的性情。”

覃九寒细细分析了幕后之人的性情,然后一击必中指出对策,“大人不若按兵不动,不需为我辩白,学生和好友也会闭门不出。待到知府大人设宴之日,大人如常参加便是,到时候,幕后之人必会现身。恐怕还是打的讨公道的旗号。还请大人静观其变!”

柳学政当时便觉得有些冒险,忍不住问道,“若是那人忍住不来,这风流的名声,你岂不是背定了?”

那时的覃九寒,也如现在这般不露神色,面上看不出波澜,仿佛丝毫没被外界这些风风雨雨所影响,淡淡道,“他若不来,我倒要高看他一眼。但是,他——不值得我高看,哪怕是一眼。”

柳学政当时还觉得此人虽有才,却有些自负了,读书人名声为重,真要背上个好色风流的名声,虽无伤德行,但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但当知府大人在他耳边道,府外有人前来讨公道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覃九寒的确可以担得起“攻心为上”这四个字了,他将人心算计无遗。

这一遭,覃九寒不光算准了他想要改变名声的急迫,也算准了幕后之人嫉贤妒能、冲动易怒的性情,更拿捏住了百姓的好奇心。

旁人要坏他名声,他便将反击做到极致。

知府宅前,数千百姓围观之下,堂堂学政亲自为他正名!

想必那想要毁他前程的人,必定恨得直咬牙了!

还真是漂亮的反击。

柳学政心下赞叹,面上却不露声色,起身道,“方才衙役来报,说是有人要向我讨个公道。众位秀才可愿同往?”

众秀才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柳学政相邀,便都起身拱手应下。

柳学政、知府、府学教授以及此次上榜的秀才,浩浩汤汤近百人,一道往外走,气势很能唬人。

行至门前,百姓们先是一惊,继而犹犹豫豫打算跪下,被知府大人免礼,才又兴致勃勃围观起来。

见到这番场景,刘冲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颤,不知是畏惧还是兴奋,畏惧于事情无法回头,兴奋于府试院试两夺案首的覃九寒,也许就在今日,身败名裂!!

柳学政踱步过来,看向人群中领头的刘冲,问,“方才说要讨个公道的,可是你?”

刘冲身后的几人皆是吓得愣神,唯独刘冲,上前一步,扬声道,“是,正是学生刘冲!”

跟着柳学政一起出来的,有锦州府府学的教授,也曾给刘冲授课过,一见来人是刘冲,当即暗道不好。

但此时的情况,已经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由不得他们左右,便也只能静观失态如何发展。

柳学政得了刘冲的回答,便正色道,“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你要讨公道,为何人讨公道?你可想清楚了?”

柳学政仍是想救他一救,一再暗中提醒他,想清楚再开口。文人多重名,风流还算是众人能接受的,但嫉贤妒能,甚至因嫉妒而诬陷同行,就为同行所不齿了。

他这口一开,恐怕日后只能另寻出路了。

柳学政一再提醒,覃九寒自然觉出他的意图,不过并不放在心上,刘冲若是真能及时收手,他放对方一马又如何?怕就怕他,蠢,而不自知!!

果然,刘冲丝毫没能领悟柳学政的意图,豁然指向人群中的覃九寒,大义凛然道,“学生是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敢问柳大人,覃九寒其人品行有亏,如何担得起案首之名?傅兄、钱兄皆是才高八斗,不过是策论略输一筹,为何屈居覃九寒这小人之下?学生不服!”

他倒还算有些小聪明,没直接说,我嫉妒覃九寒做案首,反而找了个大义凛然的理由,替第二三名的学生讨公道。

这一下,原本还在悠闲看戏的傅秀才和钱秀才坐不住了,这人自己发疯就算了,怎么还将他们二人拉下水了?

两人赶忙出来表态,“刘兄所言差矣,这案首之位,是柳大人和众位大人商议所定,自然是再公正不过。更何况,覃秀才的大作,我等已然拜读,甘拜下风。”

两人又朝覃九寒拱手,才又赶紧钻回人群中,生怕又被刘冲拉下水了。

刘冲见傅、钱二人不敢出头,心道二人真是胆小怕事,随即扬声道,“还请学政大人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柳学政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蠢货,随即按照两人先前商量的,朝覃九寒示意,“覃秀才,既然这位学子对你的案首之位不服,便由你来和刘学子辩一辩。”

身旁的人连忙让开道,覃九寒便不急不缓走了出来,他今日身着蓁蓁亲自做的靛青色长衫,滚了浅色银丝梅纹边,身材颀长,再加上他五官深刻、瞳眸略浅,看人的时候微挑眉梢,整个人仿佛贵气天成,竟还有几分温文尔雅之意。

倒是和他面对面的刘冲,本来刘冲是那种最普通的书生长相,虽然不似覃九寒那般出众,但算得上是温文儒雅。但自此次院试落榜后,他便如同疯魔一般,夜夜难以入眠,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又加之面由心生,愈发面目可憎。

不对比倒还好,一对比,众人就不免觉得,这新晋的秀才,还真是难得的俊朗。

覃九寒也不假作什么谦逊,直言道,“刘兄对我的学识有所怀疑?那还请刘兄指点指点,想来,此番院试三甲的文章,刘兄必然已经看过了。”

本来么,文人虽然重谦逊,但也不是那种“你打我左脸、我伸出右脸给你打”的谦逊,该有的风骨,是决计不能少的。

更何况,覃九寒骨子里就不是个谦逊的人,他虽不自负,但向来觉得世间大多数人都不过蠢货而已,任人操纵,极少数人才值得他费心思罢了。

所以覃九寒话一出口,在场的其他秀才,不但没觉得他傲气,反而还增了三分好感,觉得此人有读书人的风骨。

有的秀才甚至抚掌道,“覃秀才所言极是。咱们读书人,手底下见真章,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反让旁人看笑话!刘兄你不若也将你的院试文章公之于众,让我们在场之人评判,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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