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药狗似乎精神了些,一直拿狗脸蹭桌子腿。
王建军也瘙痒难耐,可又不敢挠,只能光着身子在炕席上扭来扭去,跟小花一个姿势。
王老蔫坐在炕头上抽着烟,看着翻来覆去的王建军没说话。
他是61年在县城火车站捡到的王建军,十冬腊月,孩子只用条小薄被包着,嘴唇冻得紫都不会哭了。
王老蔫等到天黑都没人来找孩子,他知道这孩子是让人扔了。
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王老蔫自己都强活,可他又不忍心把孩子丢下,只能把孩子揣怀里带回了林场。
捡到孩子那天正好是八一,他就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建军。
打小王建军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脑袋小细脖,就像棵豆芽菜,没想到现在居然能自己放山了,看来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总能给人条活路啊。
王建军跟王老蔫都一宿没睡,王建军是又痒又兴奋,而王老蔫却是感慨万千。
天刚亮王建军就起来了,趴水缸一照,头上脸上的包似乎小了些。
洗把脸,背上军用书包和水壶王建军就往外走,却被王老蔫叫住了。
“你要走着去奉天?也不带点儿干粮?这一道儿人吃马嚼都得花钱。”
说着话王老蔫把一个花布包递给了王建军。
布口袋里有五六个二合面馒头,还有个手绢包,手绢里是一沓钱和粮票。
王建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沓钱最大的票子是一块的,大多数都是两毛一毛的。
“爹就剩这十块钱都给你带上,到奉天的车票好像是三块八,你紧着点也够花,坐火车当心点,火车上小偷挺多的,别再让人偷了。”
王建军背着书包往西走,家致富的决心更坚定了。
老爹身体越来越差,他得让老爹多享几年福,上辈子他上林学院,老爹风里来雨里去,蹬三轮做小买卖供他三年,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人,太他妈自私了。
关二爷早就把人参打好了包,临走还硬塞给他五块钱。
坐上小火车往县里走,他越看两边的大山越稀罕,在他眼中满山长的可不是树,而是一棵棵顶着参籽的人参。
通河就有趟去奉天的火车,王建军坐在车站边的马路牙子上,琢磨咋能混进车站。
他兜里买票的钱是够了,可这年头办事儿不得有个见面礼?就是买两盒好烟都得好几块钱,他得把钱用在刀刃上。
火车是下午两点多的,等到一点半,进站口卸了不少松木杆,有几个工人正往车站里搬,王建军赶紧跑过去,扛起一根松木杆就往车站里走。
“你是干啥的?我咋不认识你?”
一个干活的中年人皱着眉问道。
“我是货场新来的搬运工,这松木杆不是往货场搬吗?我进站上班正好顺手。”
“你这孩子干活也不知道戴手套,再把手扎了。”
那男人递给他一副手套,又往他肩上加了几根松木杆。
在车站里溜达了半个多钟头,临江开往京城的285次列车进站了,王建军赶紧往站台跑,这功夫进站的旅客已经开始从车窗往里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