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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女初长成(第1页)

白驹过隙,转眼,蓁蓁来到清月阁已四载有余。她是极听话的,这些年从未迈出过清月阁一步,就连前院也只是年节没有客人的时候在渊逸允许后去凑个热闹,她从未主动向桓之提过要求,偶尔,渊逸怕她闷坏,也示意桓之可以带她出去游玩,但她断然拒绝。她越是如此,渊逸在欣慰的同时便越是内疚,但为了更多人的身家性命,只能将这份内疚埋在心底。

这几年,永乐国生了许多事。皇后因难产一尸两命,皇帝膝下无子,其余嫔妃也无有孕迹象,按照礼制,国不可长时间无储君,朝中便有要立渊逸为皇太弟的声音。恰逢夏绾产下一子,有老臣上奏,将此事摆到了明面。皇上将奏折留中不,却找了个由头将渊逸派到了封地,儿子淳郡王袭承世子之位,暂留宫中由皇上亲自教养,昭告天下。

祁国虽然安静了不少,但假借通商往边界之地移居了不少臣民,这些人看似都是商人,实则不然。东南的匪寇不断生事,天佑四年八月,舒将军带兵剿匪,但因走漏风声被提早防备的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皇帝震怒给舒家降了罪,舒将军一病不起几个月后郁郁而终。军中不可无将,皇上为体恤舒家,下旨命舒家长子舒贺之继任大将军,舒家次子舒桓之携母进京居住,封了个户部的闲差,明面上是恩宠,实为人质。

天佑五年十一月,渊逸的生母,洪太妃薨逝,渊逸奉皇命率王妃进京奔丧。

清月阁后院的蓁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比起四年前,她的相貌有了很大的改变,倘若之前的她只是皮相上的美,如今的她已变成天上皎月,不但五官更加精致,那股子清冷和疏离让人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秘感,连清月阁新来的头牌都自叹不如。

“逸公子已出,此次回京多有不便,无法与姑娘通信,公子让我带句话给姑娘,少则几月,多则半年,他便来看姑娘,能赶上姑娘的及笄礼,最好。”自打桓之留在京城,福金每隔一段时日便来看一次蓁蓁,有时是送些东西,有时则是替她和渊逸传信。

三年孝期过后,蓁蓁便不再整日白衣,此时的她穿了一件上身淡粉下身桃红的齐胸襦裙,衣襟上绣的是时下最为流行的玉兰花,乌黑的长仍旧散着,只在脑后将两鬓的丝挽了个松松的髻,用一根坠着红宝石的簪子固定了。她侧身而坐,手里拿着一支上等的狼毫笔,阳光洒在她那挺拔的鼻梁上,晶莹剔透,密长的睫毛忽闪几下,站起身来。她的个头已比身旁的甜樱和香桔高出些许,眼波流转,略施粉黛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遂道:“请公子不必费心小女的及笄礼,正事要紧。”

福金没敢抬头,又道:“今儿冬节,公子吩咐,姑娘如觉得闷了可四处走动走动。”

让蓁蓁四处走动的话福金已转达过许多次,但每次都没有回应,这一次,她却有些反常,回了声:“是。”

交代完事情,福金躬身退了出去,心里却想着这蓁蓁姑娘无论多大都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早晚,主人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全都会白费。

冬节在当地是个不亚于中秋的大节,先生们早早地给蓁蓁放了假,妈妈不敢违抗命令没敢去看蓁蓁,但还是托人给她送了吃食。吃过午饭,蓁蓁叫上甜樱,带上福金刚送来的点心,去了前院。

院子里的姐姐们已梳妆打扮好,并摆好供品,祭拜冬神。今儿不招待客人,姐姐们也都放松了下来,在一旁嬉笑着,看到蓁蓁全都噤了声,一个两个的都盯着她瞧,几个嘴快的便议论起来。

“上次见还是中秋,这才三个月瞧着又长开了些。”

“可不是吗,如果妈妈真有那个本事将她收了,不止咱清月阁,估计整条街青楼的风头都得让她抢了去!”

“我瞧着都眼馋,你说那些没骨头的男人们看到她的小模样岂不是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听女先生说这孩子悟性极高,瞧这身段,再加上学的那个本事,估计男人的骨头都酥了吧?”

蓁蓁原本是装听不到的,只是最后一句话实在露骨,让她忍不住看了过去。这几位里面大多都是面熟的,但却没搭过话,她们神情看上去有羡慕、嫉妒,都是些寻常小女子的反应,倒是一旁沉默不语的红叶,那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恨意。

蓁蓁这些年什么都学,自打上次渊逸来看她,考了她的学识之后,特意交代先生们不再局限于《诗经》、《论语》、《女四书》,又多了《史记》、《资治通鉴》、《东周列国志》等一些只有男人才可以看的书籍。之后,蓁蓁同先生讲想学《孙子兵法》,先生竟说此书是害人的东西,女子不可学,她便将此事写到了信中。渊逸读后回信问她为什么要学,她回:“孙武将军在编撰这本兵法时初衷是为了少一些杀戮多救人,先生的评价有失偏颇,学生不服。”渊逸难得听蓁蓁说一句“不服”,正因这两个字,他下令给那些先生们,不拘什么男女,只要她想学教便是了。自此之后,她又请妈妈找了女先生,教她应对之法,比如何时该高兴、难过、生气,此时应该又有什么样反应。蓁蓁的悟性的确极高,只是唯有此项却是学得极慢,四年的时间,勉强学成。渊逸曾问过她为何要学这些,世间女子千千万,有个别不同或许是上天恩赐,未必非要与他人一样。蓁蓁回:“先生教学生藏拙,学生可以不会,但不能不懂,不懂便落了下风,没有应对之法容易授人以柄。”

蓁蓁将红叶的恨看在了眼里,也懂得了。

清月阁在一楼的中间搭了一个小小的台子,专供姐姐们唱小曲儿的。今日是姑娘们自己的节日,虽说没有客人捧场,但也都不想落了下风,暗地里较着劲儿。蓁蓁虽不知喜欢是什么,但好听难听还是能分辨,心里也忍不住腹诽新来的那两个妹妹似乎要浪费妈妈的银子了,照这个水平上台,非砸了清月阁的场子不可。还得是那些姐姐们,尤其红叶,虽说这些年没了往日的风头,但仍旧能弹一手好琵琶。

砸场子的妹妹刚下台,清月阁的大门外突然生了一阵骚乱,还没等妈妈派去查看的小厮回来,大门突然被撞开,呼啦一下拥进了许多人。这些人均是布衣短装,举止粗鲁,全然不是平日里来寻乐的那些公子哥模样。姑娘们一看这情形顿时乱作一团,有几个腿快的已跑到暗处躲了起来。

蓁蓁虽在清月阁四年,但接触前院甚少,自认这骚乱与自己无关,拉着甜樱便往后院跑,没成想,后院的门早已被人堵住,她只好折了回去,躲在了台子的屏风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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