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雨燕擦了把额上的汗,抱着琵琶转头就走。
隔着花园,树影遮掩的廊柱后,现出一缕浅黄色的裙摆。
“不自量力,”纳兰初瞥了一眼从梦华殿中落荒而逃出来的女人,“嗤”了一声道,“什么货色也敢勾引二殿下?他连我都不要,会要你?”
“那女人就是个教坊司的贱奴,小姐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旁边一个粗壮婆子道。
“我管她是谁?敢蛊惑二殿下就该死,”纳兰初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道,“齐眉,给我杀了那个贱婢!”
“是。”婆子的眼神暗暗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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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阳光照进天水阁的书房中,商沉慵懒地坐在圆腰胡椅里,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沈流年受伤已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两人日渐亲近,沈流年的身子也恢复如初,他昨夜终于如愿以偿哄着她圆了房,现在想起来还喜不自胜。
只是好像还不曾尽兴,商沉两手揉着太阳穴,琢磨着今晚要如何如何。
“大人!上京传来消息,元宵宫宴上果然出事了。”百里疾步从门外进来,朝那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抱拳禀道。
商沉似是还未从昨夜的缠绵中回过神来,微微闭着眼睛,两手仍旧揉着太阳穴问道:“何事?”
“先前失踪的二皇子在宫宴上现身,还有……大皇子谋反。”百里说道。
“谋反?”商沉这才睁开眼,眼角的笑意敛起,“他活得不耐烦了?”
他本来只想在宫宴上设局重创大皇子,不料他竟自寻死路。
“尚书大人说,大皇子在席间听人禀报了什么,接着就铤而走险,引金吾卫进禁宫,围困陛下和其余皇室宗亲,逼陛下退位。幸而陛下早有准备,叛乱一夜平息,陛下和众皇子毫发无伤。”百里双手呈上一封盖着朱红“密”字的书信,“这是尚书大人给您的信,大人还说……上京局势有变,命您即刻回京。”
商沉接过书信,快速拆开读了。
刑部尚书周林深是商沉的顶头上司,也是永王这边的人,他在信中说,大皇子谋反第二日的朝堂上,他和太子太傅纳兰远同时出手,列举大皇子贪没赈灾款、强抢民女、私制龙袍、陷害亲兄弟等洋洋洒洒十数条罪状。
不久后,已被贬为庶人的大皇子谢文自知死罪难逃,自请赐毒酒一杯,圣上恩准,丧事也按庶人规制,不进皇陵。
算着时间,这信送到青州时,曾经权势滔天的大皇子谢文应该已经死了十几天。
周尚书还说,虽然大皇子被诛,但圣上并未册立永王,反而是因揭发东都赈灾款一案有功,二皇子被封为睿亲王。
永王侧妃沈氏有孕,圣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亲自定下了睿王谢玄和太傅纳兰远之女纳兰初的婚期,就在来年花朝节。
商沉握着密报的手微微颤抖,额上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二皇子与纳兰初早有婚约,但之前二皇子一直是个流连花丛的混子,圣上只说怕耽误了纳兰家的好姑娘,便将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二皇子一回来,当初被贬去东都思过就变成了卧薪尝胆彻查东都赈灾款贪腐案,更是成了纳兰太傅家的乘龙快婿,只怕圣上真是有意要立他。
失策!
商沉握着拳头,头脑中有股怒气横冲直撞,那个二皇子像是有备而来,目标直指皇位,且他和永王不一样。
永王年轻且母妃已死、母族失势,对一众老臣和勋爵也相当宽容,扶持永王即位最符合恩远侯府和青州的利益,可二皇子不同,姚贵妃母族势大,太傅纳兰家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二皇子成了太子,商沉这么多年的谋划就真是付诸东流!
书房中气氛降至冰点,百里默默等了许久,才问道:“大人,咱们何时启程?”
商沉这才抽回神思,将手中书信放在桌案上,用镇纸压好:“待我辞别父母,后日就启程。”
鎏光院中,沈流年和赵姨娘正在围炉煮茶说话。
“余家这回真是惨啊,也不知惹到哪条道上的了,听说血流成河,老爷和夫人这两日都去余家帮着操持丧事了,夜里就住在那边,”赵姨娘搅着小茶勺,皱了皱眉道,“那个余老太婆七老八十的人了,谁能想到竟然没得个善终,真是作孽啊……”
“余家平时作孽也挺多的,”沈流年嗑着瓜子,纳闷问道,“不过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青州还有如此残暴的匪徒,也不求财,就……杀人为乐?还选个老太太?”
养他一辈子
“那谁知道呢?”赵姨娘摇着帕子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余家这么大的家族,有点出息的大房迁去上京之后,剩下的二房、三房竟然堕落至此,可见世上的贵人、巨贾什么的,除去里子也都是见不得人的。
当初赵姨娘在沈夫人余氏面前还觉得低人一等,抬不起头似的,如今看她娘家这样,留在青州的余家子弟不成器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名声,就差被人扎成扫帚扫地了。
乍然回首,竟是还不如普通的庄户人家,出了这种事,庄户人家的孩子就算要做下人也不会选余家,免得钱没赚到,把命丢了。
母女二人正在唏嘘,就见商沉迈步进来。
“世子爷。”两人连忙站起身行礼。
“姨娘也在,”商沉看了眼沈流年,在她对面坐下,“我和阿年正要去沈家和您辞别。”
“辞别?”赵姨娘眨了眨大眼睛,“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上京,”商沉解释道,“刚接到尚书大人的信,上京城局势有变,我不回去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