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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梁佩秋心中一喜,面上不露,接过来道了声谢。

蜜饯在唇舌间化开,甜丝丝扯着津液,将苦味瞬间压下。她抿了抿唇,又嘬出点酸味,酸甜相融,好吃极了。

她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迎头对上徐稚柳打量的目光,脸颊顿红。

“怎、怎么了?”

“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吗?”

梁佩秋这才想起什么,忙将镇中生的事一一交代。提起那两个重伤不治和溺毙而亡的打杂工,她的语气略显沉重,徐稚柳的面色也瞬间冷了下去。

“我、我正好要回乡省亲,想着顺道给你送个信。”

徐稚柳不傻,联想暖窑神当晚她突然出现,今日又冒着风雪赶来报信,其背后或许是王瑜的授意,代表的当然是安庆窑的结盟之意,当下也就受了,嘱咐她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待到退烧再离去也不迟。

梁佩秋见此情形忙追问:“那你呢?”

“我恐怕不便久留,即刻就要赶回镇上。”

“那我随你一起。”

徐稚柳迟疑:“你不是要回家省亲?”

梁佩秋哑然:“我……此事关系重大,我放心不下,还是同你一道回去吧,省亲日后有的是时间。”

如此倒也可行,只徐稚柳担心她的身体:“你还没退烧,能赶路吗?”

她立即举手誓:“我绝不拖累你,若我半途不争气昏厥过去,你就将我扔在原地好了。”

“说的什么话。”徐稚柳又回过头,一步步朝她走近,“此番你对我湖田窑有恩,我都记着了。梁佩秋,谢谢你。”

梁佩秋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般,强行镇定道:“不必谢,我们还是尽早出吧,免得安十九有什么异动。”

徐稚柳猜到她的意思,确实也不能保证安十九会不会狗急跳墙,朝他下手,故而点点头。

几人迅收拾一番,徐夫人听到动静,摸索着下床来看。徐稚柳言说窑口生意外,需得赶回去处理。

徐夫人着急追问:“有没有人命官司?”

徐稚柳静默一瞬,答:“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路上慢些,自己保重身体。”

一时说着,他才回来一天就要走,眼泪刷刷往下掉。徐稚柳好生劝慰一番,徐夫人才止住哭泣,扬声唤阿南的名字。

屋内似乎有动静,可半晌不见人出来。徐稚柳也不勉强,拿起行囊朝外走去。

他看着院中空落落的一片,想母亲曾是多能干的人啊,如今竟能容忍菜园荒芜,必是身体有恙。

只怕他担心,瞒着他罢了。

他故而回,看着倚在门边冲他挥手的徐夫人,念及湖田窑的种种,一时百感交集。

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一条岔道。

他看似有的选,实则早在十年前,他就没了选择的权利。

他忍下眼中酸涩,冲徐夫人道了再见,掀起衣角,登上马车。梁佩秋尾随其后,攀住车架正要往上爬,马车内伸来一只手。

那手骨肉分明,修长匀停,虽布满伤痕,但仍白皙好看。

那手还曾为她捡书,将她拽离洪流,喂她喝姜汤。而今,再一次递到她面前。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

两人一高一低,在泛着微光的黎明对望,雪未止,火未熄,事关民窑的荣辱与生死,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照旧是时年驱车,及至村口,见一匹马冻毙于风雪中,他“哎呀”了一声。

梁佩秋隔窗望去,是她的小铃铛。

小铃铛脖子还套着缰绳,就这么倒在树下,约莫死了还没太久,身上只一层薄薄的雪花。

她不禁懊悔起来,若她早点醒来,早点来接它,它是否就会无碍?

她眼中翻滚着浓烈的不忍与难过,可眼下事急从权,她不能为它停下,为它收殓,以后她去到任何地方,它都没法陪着她了。

心下一痛,她咬紧牙关,扭过头去,不再看它。

徐稚柳却突然抬手,叫停马车。

此时恰好村里一老者经过,徐稚柳从怀里掏出几俩纹银,拜托老者将马儿妥帖安葬。

他是村里的名人,各家有儿孙的都感念他为村里修建祠堂和私塾,老者不肯收钱,言道:“这马必是为你所累,你是我们全村的恩人,那马就也是我们的恩人。你放心,待到天亮,我立刻召集大伙将它好好安葬,绝不会放任不管。”

徐稚柳推辞不过,拱手向老者道谢。

待马车走出了村落,开始往南行进,徐稚柳才幽幽道出一句:“梁佩秋,你当真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

梁佩秋心下微惊,不知他洞察了什么,正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错漏叫他拿住时,却听他道,“王瑜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回去转告他,有我在一日,湖田窑就不会官商勾结,破坏民窑整体和谐。你我两家虽有竞争,但不是对手。”

梁佩秋松口气,应道:“好,我会告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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