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在火车上从不缺聊伴,没两下我就和对面的上铺中铺聊得热火朝天。上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很是彪悍。一个人扛着一箱子苹果上车爬铺,现在正抱着箱子边啃苹果边和我八卦。中铺则是个很斯文的年轻男人,自我介绍说是某医院的医生,目的地也是云镇。我起了兴趣,问他是不是也去旅行。他微笑着摇头,尔后目光落到我的上方的中铺,说我是陪朋友去。
他的朋友是个挺白净的眼镜男,身形瘦小,长相普通。但此人的话不是一般地多,基本上他睡醒后就一直在说话。虽然有些聒噪,可却是出乎意料的见识广博,对时政与时事看法也非常地独道。到后来,就连林戬也饶有趣味地支着下巴,听他侃侃而谈。
到达云镇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车上车下一番折腾把我和林戬都累得够呛,找到预订的宾馆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旅游嘛,保持体力是第一要务。
云镇很美。
虽然在旅游广告与介绍里都是打着‘中国威尼斯小镇’这样称谓,但我觉得这并不贴切。同样是水城,这里并不华丽绮旎,有的只是淡意悠然。漫步行走在每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时,时间变得很慢,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安逸。
我拖着林戬在各个小巷穿梭着,看古意民居,看石桥流水。有时乱走一气,也会走到某小巷的深处,发现一家很有特色的小店。在店里东摸西摸了一阵,我最后看中了一条花色繁复的扎染小头巾。
“五十块。”店家开价起来了毫不手软。
“太贵了,二十五!”我砍得毫不犹豫。
“二十五不可能,三十五块!”
“三十块最多了!”
“三十三!”
“三十!”
“好啦好啦,小妹妹,干脆点,三十二拿去啦。”
“不行,我就出三十!”这是重要的时候,再咬紧点就能搞掂。
可,冷不丁地边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都干脆一点,四十块两条。”
瞅瞅瞅瞅,谁说男人不会砍价来着,有砍价天赋的男人个顶个的心狠手黑。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接话,“就是,四十块两条也差不多了,你看看,这块还有点染花了。”
店家不乐意了,“这也太离谱了,不行不行。”
“那……”我才开了个话头,手就被林戬捏了捏,扭头一看,他正半侧着身子,脚尖朝外。脸却是看向我这边,下巴略略抬起,眼角余光扫过柜台,挺傲慢的口吻,“不行就算了,外面也有的卖,选择的余地也大。”说完拽拽完,很不耐烦地样子,“走了,不要浪费精力。这店这么偏,绕出去也要时间的。”
我心里还是挺舍不得那特色头巾,但也觉得林戬说得很对。于是便跟着他走了几步,后面的店家声音就追了过来,“嗳嗳,等等,啧……刚开张呢,两条算四十五吧。”
我心下一喜,就想扭头回去。岂料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捏得我呲牙咧嘴。只听见他慢悠悠的声音飘过去,“四十块。”
靠,林老二,你不但狠,还狠得很到位。
“四十就四十,过来拿走。”
哎哎,所以说心狠手辣者占便宜嘛。我心头一热,突然脑残起来跟风压价,“四十还是贵了,三十五吧。”
林戬捏着我的手一扭,眼刀就飙过来了。
开始还觉得莫名奇妙呢,可很快我也就不奇怪了——人直接被赶出来了。大概那老板对咱这种出尔反尔的砍价模式感觉到灰常愤怒,索性连东西也不卖鸟。
太丢脸了,我灰溜溜地低着头,任由林戬一路拖拽着走。走到巷口我才敢出声,“我,我刚才是不是太过份了啊。”
“你说呢?”他抄起手,挺无奈的表情,“自己出的价自己再否定,这叫言而无信。”
挺大的一顶帽子,压得我脖子疼。
虽然有这么不愉快的一段,但接下来的行程却是很舒心欢快的。云镇里的特色糕点与地方小吃很多,还有顶顶出名的麦芽糖与花雕酒。我买得欢快,吃得也欢快。林戬 多数时候就在一边看着,除非我喂他,否则他从不主动尝试。
这么走走停停,打打闹闹也过了两天,却是意犹未尽。我们前两晚住的宾馆是在云镇水城的外围,后来打听到水城内围有供游客居住临河民居。考虑到出行的便利与不同的住宿享受,没犹豫就退了宾馆住了进来。既然是特色民居了,那价格自然是不菲,放平常咱肯定会犹豫一番。但,身边跟着只金猪就是爽,人家极利索地掏出卡一拍,搞掂。
开的是两套比邻而居的临河小间,推开窗户就是一脉清幽绿水,闭上眼的时候只觉得河水就在脚下流动,忍不住有些荡漾的感觉。此时的云镇还未到旅游旺季,沿江的凭栏早早就灭了大半的灯火,仅余零星的几盏,珍珠一样地缀在树梢尖。
水城内围的夜晚很安静,对于习惯喧嚣城市人来说,真太安静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还是无法入睡,闭上眼耳边净是潺潺的流水声,偶尔还能听见细碎的水花飞溅声。不知道是小石子儿滑进了河里,还是躲了一天游人的河鱼上来换气。总之我被这些平时压根不会注意到的零碎声音给扰得睡不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一些刚买的糖与糕点。想现在也不过九点多钟,林戬也可能没睡,索性捧了一捧去找他。
敲了半天门才开,我挺不耐烦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干嘛呢你,老久才来开门。”
他往后身看了看,欲言又止。我这才发现他房间里竟然有人,仔细看了还挺眼熟,居然是那个陪朋友出行的医生。他背靠着窗户,手里提着一个细颈大肚的酒瓶,脸却是正对着门,此刻正冲着我微微地笑。一瞬间我脸就涨红了,那感觉就好似被人抓那啥在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