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艺术永远是源于生活,而生活永远是高于艺术的。
这点,大家都懂!
所以就连我这种打小就过得大咧咧且没什么心肺的未婚女青年都对婆婆此种生物抱有‘敬而远之’的心理了,也不怪老郝媳妇挑相亲对象时也是慎之又慎,丑话先说前头:最好小俩口单独过——还是当过媳妇的人有远见!像咱这种自己找对象发展奸情的人,在恋爱时就习惯两眼一抹黑,只看着对象不看环境。好比初次买猪的肉贩子,光盯着猪看忘了看猪圈。顶着爱情这口大铁锅当防弹衣,从来不会考虑到性能比穿甲弹还强大的婆婆的存在。
自打老郝他们与林夫人见面后,我其实一直处于某种忐忑犹豫的状态中,虽然林戬让我不要担心不要担心万事有他。但是他不可能事事为我出头,他也不可能时刻盯着他妈妈。而且将心比心,自己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要和老郝他们这么闹,先不论对错理由,各自心里都是难受的。
相较于我的闹心,林戬这块原装双面胶却一点也不在意。大概是老大哥回来了负担轻了、压力小了,最近他显得格外神清气爽,越发思维跳跃起来,“要不然就定七月份吧,你觉得呢?”
“啥?”我咬着香肠,“七月份怎么了?”
“办事。”他说得很轻巧,“去马尔代夫渡蜜月你觉得怎么样?”
“……”我极力不让自己嘴里的那口香肠喷出来,死命往肚子里咽的后果是自己被呛到了。他一边递过餐巾一边皱眉,略带抱怨地,“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我止住咳嗽,一把攥住他的手,“七月份干嘛?办什么事?”
他奇怪地看着我,“喜事。”
我张张嘴,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声音都变调了,“喜事?”
他皱起眉来,“不然呢?你想推迟到什么时候?”
“大哥,不带你这样的,”我拍着胸口,“这八字都没一撇呢……”看他挺凶地瞪过来,赶紧扭舌头,“捺才刚起笔,别这么急啊。”
“夜长梦多,最宜速战速决。”他挟来一筷子菜,“对于婚宴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就可以沟通,婚纱的话我可以托——”
“打住,”我挟住他的筷子,“这事儿不成。”
他瞪我。
“人民内部矛盾还没解决,你就这么急吼吼的……该不是想骗婚吧。”
“骗婚?!”也不知道触到他哪根神经了,一下子就吼出来。幸亏单独开了个包间,不然还真是出洋相了。
“我的意思是,就是你妈妈那边还没摆平,这么急着结婚后面会加常深矛盾,恶化家庭关系滴。”我耐心解释,“你怎么说也是她儿子,再怎么和她犯倔犯轴吵架耍脾气都没关系,我不行啊。”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她不喜欢我你也知道,上次见面不过是你哥镇场子。虽然我不知道她为啥怕你哥,但是我们的情况和他们的不一样,我和你大嫂也不一样,”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没办法和她一样应付你妈妈……而且,而且我也不想每天都和人剑拔弩张的……”
“我们不住在一起,”他打断我,“大哥大嫂住主宅,我们在外面住。母亲不过每年回来几次,也只住主宅。”
我扶额,男人的思路果然是简单到一根筋,“那也不行。”
“说说理由。”
“基本矛盾没有根除,就算隔得再远也是有疙瘩的。”我解释道,“你不知道,女人……”
“我知道,知道你是没事给自己添堵。”他有些不耐烦地推推面前的盘子,“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都不住一起了,还会有什么矛盾。”我低下头,“当然是你看不到,也想不到的。”敬而远之并不是解决家庭矛盾的好办法,也不能淡化成见,有时反而会加深矛盾。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不会像磁铁般离远就算。搁久了,疙瘩就变成了刺,刺就变了疮,疮就酝成了毒。
总归不是个办法啊。
他按了按额角,“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我个计划,或者,给我个说法总行吧。”
我想了想,“要不,趁你妈还没走。我去……给她拍拍马屁。”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顺势掏了掏耳朵,“你?你会拍马屁?”
我讪笑着,“这个可以学嘛。”
他一脸的无奈,“郝炯,有时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自己也说她看你不顺眼,做什么她肯定都不喜欢。你也不是那种……特别能忍的人,就不怕出事?”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道,“而且,我没办法看你送上门去。再说了,要是你妈妈知道了,那后果!你自己想!”
我觉得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加强最后一句,以突出其震摄的效果,可主意已定,“你也别劝,我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怕实话和你说,特么地我要不是特别想嫁你,才不走这一遭呢。”说我死脑筋也好,用脸撞墙也罢。我不想自己总是这么缩手缩脚地团在他身后,既然有胆子把人家儿子吃了,也得堂堂正正地出来承担起自己那部分的责任与义务。至少,至少得和人家说一句,“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可以把您儿子照顾好,把小家庭打理好,请您放心。”至于人家会不会打从心底里接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纵然万分不情愿,林戬还是同意了我的想法。纵然非常不甘心,他还是听话地在林夫人既然启程回法国前,在林宅安排了一次单独的见面。
那次的见面,于我是永生难忘的——其实那天和林夫人谈话的内容我是想不起来了,大抵她是说了些关于层次啊素质啊教育啊还有一些客观环境还有自身修养提高与自知之明自我反省之类的话,虽然有高高在上的说教意味,不过仔细琢磨还有些道理。当然,如果她不用65度的斜角看人,我肯定会十分热情地鼓掌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