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菲拉跟任非桐这么几年下来,最会看人脸色了——唐嘉宁这种嫌弃人的表情要是出现在任非桐脸上,恐怕当天的晚餐就要泡汤了。
但他毕竟不是任非桐呀,达菲拉于是气势汹汹地冲他吠了一声。
“达菲拉?”前面的任非桐出声了。
达菲拉垂下脑袋趴了下去。
唐棠也瞄了唐嘉宁一眼,不满道:“你老瞪它干嘛?它比小仅还小呢。”
狗的年龄可以这么来算?!按狗的标准看,它比你跟你边上坐着的那个野男人都老!唐嘉宁愤愤地扭头去看窗外。
唐棠满是歉意地向任非桐道:“他就这样,小孩子,老爱生莫名其妙的气。”
唐嘉宁刚要反驳“你才小孩子”,任非桐已经很不要脸地接腔了:“不要紧,达菲拉也是,教了这么久还是这样,到现在用厕所都要把地板弄脏。”
唐棠觉得这个对比不大好,自己这边的唐嘉宁毕竟是半大的男人了呢,你拿只狗来比是怎么回事,起码贬低一下正追葛芊芊追得不亦乐乎的任非梓吧。
但有钱就是爷,她也没反驳,只乐呵呵地笑了两声。
好不容易到了唐家楼下,唐嘉宁飞一样开门下车上楼去了,一进门就“砰!砰!”两声把大门房门都关紧。
沙发上正焦急等待着的唐仅和田欣欣面面相觑,一齐看向玄关处。
任非桐和唐嘉宁才刚到二楼呢,闻声抬头朝上看了一眼,互相对视一眼,又是客套的一笑。
这在唐棠理解来就是“资本主义的人性化关怀”,在任非桐看来,则是梁鸿接了孟光案,再发展下去就要举案齐眉、白头共老了。
两人各怀心思上了楼,一打开门,田欣欣和唐仅一齐拥了上来,唐仅一看到姐姐膝盖上横七竖八的创口贴和脸上的伤痕,眼泪就“嗒嗒嗒”往下掉了。田欣欣好歹是成年人,先把作为客人的任非桐让了进来,这才一边拿药箱,一边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了?摔哪儿了,哎,脸上还有木刺!”
唐棠讪讪的:“绊了一跤,摔球场花坛那儿了。”
田欣欣一边用力挤着她脸上的皮肤想把刺给拔出来,一边叹气:“你这也太能摔了,挑的什么地方啊。嘉宁呢,他脸上好像也划破了,也和你一起摔的?刚进来的时候,就跟谁欠了他好几百万似的,门甩得震天响……”提到钱,她就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房租还没交,心虚地转移话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个脾气,干嘛惹他,早恋就早恋,谁没早恋过嘛。你以前跟崔明舒,还不是跟打游击似的,哪儿没人往哪儿钻,看到政教处就跟见了鬼似的……”
唐棠给她挤得脸都快变形了,含含糊糊道:“我打的,我手上还扎了不少刺呢。也不晓得谁想出来的主意,球场的绿化居然种带刺的东西,扎死我了,哎呦!轻点轻点!”
田欣欣松手,把那根褐色的尖刺送到她面前:“看,这么长,还要好几根呢。”说着又要动手,唐棠赶紧后退,一直默默看着的任非桐终于忍不住了:“不然还是我来吧。”
唐棠实在被田欣欣的暴力治疗给搞怕了,飞快地点头,主动抓起药箱坐到他身边:“你来你来,她完全是瞎搞!”
田欣欣看着都快贴到一起的两个人,眨了好几下眼睛,这么理所当然地样子,感情突飞猛进了?
任非桐虽然觉得田欣欣刚才提到的崔明舒十分不满,但一想到两人早分手了,而且人还有暧昧对象葛芊芊呢,心理就舒服了不少。
他在药箱里翻了翻,找了个镊子和一点棉花出来,一手扳着唐棠脑袋,一手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住刺根,一根一根把断刺拔了下来。
唐棠歪着脑袋把脸仰向灯光的方向,嘴巴小幅度的蠕动:“任老板你真是太厉害了,比欣欣那个笨手笨脚的强……痛痛痛!”
任非桐满是歉意地瞅着被他失手夹红的一小块皮肤,犹豫了一下,凑近一点,冲着那地方轻吹了一下。
田欣欣:“……”
唐棠:“……”
唐仅:“吹吹就不痛了,这个我知道!”
唐棠尴尬地坐远了一点:“呵呵,都拔掉了都拔掉了。”
任非桐却拿着镊子不放,“手上不是还有,伸手,我给你一起拔了。”唐棠瞄了眼田欣欣,田欣欣低头装作没看到,只好又坐了下去。
这一回,她刻意保持了两人的距离。
任非桐毫不客气地抬抬尊臀,抓起她手掌,就着灯光继续一根根拔刺。唐棠满脑子都是他刚刚吹气的模样,手僵硬地抬着,被握住的地方火辣辣的发烫,连拔刺带来的疼痛都仿佛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的样子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老神在在地趴在边上围观的唐仅不时出点声:
“已经八根了!”
“任哥哥你好棒啊!”
“姐姐你看,这根这么长!”
田欣欣看不下去,过去拉起他小手往边上拽:“咱们去给客人拿个饮料怎么样?”唐仅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姐姐,你要橘汁还是椰汁?”
唐棠正舌头发痒又无处使劲呢,赶紧回答:“橘汁!”
唐仅于是又问任非桐,任非桐头也不抬,一边把新拔出来的木刺放到纱布上,一边随口道:“跟她一样。”
唐棠把视线投向他身后的白墙,墙上挂着他们姐弟三人前年新年时候的合影,三个都笑得跟太阳花似的。
到底哪里一样啦嘛,我们完全不一样啊。
好不容易拔完了刺,任非桐又挤了药膏给她擦。擦完呢,茶几上毕竟还放着唐仅刚才拿来的饮料,四个人便围坐着又喝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