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体贴。
“吃饭了。”门突然被推开,任太太赶紧把笔记本放下。任非桐还绑着那条围裙,一手拿着筷子:“我们先吃吧,非梓起得晚。”
任太太“哦”了一声,跟着他往饭厅走,经过客厅时差点撞到那只插了马蹄莲的花瓶。
任非桐微一伸手就扶住了瓶子,顺便把脚边的垃圾桶塞了下去:“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恐怕没时间顾你,你要不愿意出去,就在这儿住着——下午的时候工人会来布置一下。”
任太太拉开椅子坐下:“婚房设在这里吗?”
任非桐笑笑:“当晚还是住酒店了,唐棠说我这儿人气不足,布置一下喜气点。”
任太太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说:“你跟她感情挺好的。”
任非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慢慢地喝着粥。任太太觉得他似乎爱笑了很多,那笑容沾染了恋爱中的小情侣人特有的甜腻,融化在晨光里,叫旁人都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那她的家人……”
任非桐的笑容淡去了一点儿,咽下嘴里的粥,才说:“她的家人都很好,以后,我也是她的家人。”
任太太噎住,筷子头在粥碗里轻轻点了点,一下、两下,明明饥肠,辘辘粥香扑鼻,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去喝。
她还在怀念他的少年时代,他却已将有自己独立的小家庭,妻子、孩子,如同当年她与任襄礼一起带着任非梓在乡下农场度假。
一家三口,像是块浇了热巧克力的三角曲奇。
任太太觉得鼻头发酸,胸膛发闷,却又心虚地说不出一句责备。是他们做父母的忽略了他,又怎能回过头怪他成长太快,步伐太急?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问了句:“一直都自己做早饭吗?”
任非桐摇头:“偶尔吧,以前都去她店里吃。”
唐棠家开包子铺,任太太是听任襄礼说起过的,话题到了这里,就又断了。任非桐很快吃完饭,干坐着也尴尬,直接走又有点绝情,干脆起身去叫任非梓起床。
任非梓本来玩的就疯,白天给是他哥哥当跑腿送信,又是开夜车找母亲,累得动都不愿意动了。
现在才八点不到,一把被任非桐掀了被子,登时就火冒三丈了:“几点了你就掀我被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任非桐拽着被子不放:“我早饭都吃完了,快起来。”
“我不起来!”任非梓抢了两下没抢到手,干脆拿枕头盖着肚子继续睡。
任非桐把杯子往椅子上一扔,找到空调遥控器,调成制冷。
任非梓躺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哆嗦着起来穿衣服:“一点儿人性都没有,你还指望我给你挡酒?明天晚上喝死你算了!”
任非桐丝毫不受他威胁,把遥控器往床上一扔,转身往外走:“我还得去酒店一趟,你在家陪着她吧,吃完饭记得洗碗。”
洗碗!居然要他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洗碗!任非梓愤愤地套上裤子,在被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上衣和外套。
☆、自由立
任襄礼赶到大儿子公寓时,任非桐已经离开了。任非梓正坐餐桌前吃饭,任太太又钻到儿子的书房去了,东看看西摸摸,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抽屉,就听到门铃响了。
她心虚地以为任非桐回转,赶紧缩手往外走,迈出门,却见任襄礼风尘仆仆地进来。
任太太为大儿子准备的满脸笑容登时就冻住了,转头去瞪小儿子,懊恼地唤了一声:“非梓!”
任非梓迅速把视线转向面前装着小菜的碟子上,大口大口喝粥。
任襄礼走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脾气——非桐呢”
任太太冷笑:“我闹脾气?”
任襄礼叹气:“好,是我不好,但那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要和我来计较吗?”
任太太不答,任襄礼又去问任非梓:“你哥哥呢?”
任非梓倒是老实:“他明天要结婚,今天当然忙,应当是和负责摄像的工作室还有司仪沟通去了吧。”
任襄礼咬牙:“他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做父母的放在眼里了,他是不是想……”
“你说你自己就可以了,”任太太打断他,“他的婚礼,我明天肯定是要参加的。”
任襄礼愕然,任太太看也不在看他,拿了任非梓放在餐桌上的车钥匙,拎了小坤包,换上高跟鞋,笃笃笃往外走。
任非梓看一眼愣怔在原地的老爸,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也跟着往外跑:“爸爸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啊……”
一阵风似的刮走了,任襄礼气绝。
司机在楼下等着,见任太太和任非梓先后都下来,开车走了,却迟迟不见任襄礼下来。
他看看时间,足足又等了十来分钟,才见任襄礼独自快步从楼道出来。
“去青河区。”任襄礼心情不佳地坐进车后座。
司机没敢多嘴,发动车子,再一次把车驶入车道。
新年临近,街道上渐渐有了新春的味道,道旁悬着成串的红色灯笼,各种商铺也开始打出折扣广告。
任襄礼侧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出现又消失的行道木,想起自己妻子刚才的那番话,一时间也有些烦躁。
如果不听话的是任非梓,他有的是办法叫他屈服,可偏偏是什么都不肯依靠自己的大儿子。
任非桐独立的早,还没毕业就已经能自己赚钱了,回国后的工作也跟任家关系不大——至少不靠他的庇护。
如今他又跳到了嘉盛,任襄礼就是再愤怒,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跟嘉盛过不去。何况,小儿子和妻子都已经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