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仅得意地跟高兰炫耀刚拿到的奖品,叽叽喳喳像只欢叫的麻雀。唐棠敷衍着应着,等高兰带着他下车了,才问任非桐道:“不上去坐坐?”
任非桐摇头——他车都没熄火,摆明了不久留。
唐棠想要和解,故计重施地凑过来要亲他,任非桐有点不耐烦地偏头躲开。
唐棠一怔,尴尬地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说完,伸手就要拉车门,任非桐却在这时突然发动了车子。
唐棠吓了一跳,“哎,我还没下车呢。”
任非桐恍若未闻,车速还往上飙升了一点儿。
唐棠无奈地看看他,又看看窗外。车子沿着马路直行,拐过路口之后就上了高架桥,刚刚还看过的风景就跟倒带似的在眼前重现。
唐棠真检讨道:“我下次一定不参加这种活动了。”
任非桐总算看了她一眼,唐棠再接再厉,摸摸肚子说:“回去吧,肚子好饿啊,家里正好有萝卜,我给你做三鲜麦虾面好不好?”
任非桐没搭腔,只是默默换了车道,在下一个高架出口那转了弯。唐棠以为他要掉头,车子却径直往前驶去,一直进了商业区才慢慢停下来。
“我们……”唐棠犹豫着看着他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去哪儿?”
“你不是要吃饭?”任非桐没好气地摔车门下车。
唐棠撇撇嘴,跟了下去。任非桐显然经常来这边,熟门熟路地要了包厢,也不用人带路,头也不回地就快步往楼上走。
唐棠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心虚之余也有些委屈,慢了几步,就不见了他踪影,靠了服务生帮忙才找到地方。
拉开门,任非桐已经靠窗坐下了,唐棠心里也郁闷,一言不发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服务生看着气氛不对,给他们沏上茶,放下菜单就赶紧出去了。
碧绿的茶叶在滚烫的热水中逐渐舒展开来,唐棠咬了咬牙,主动开口道:“在一起也不开心,那不如分开……”
任非桐端起茶杯,一口就把滚烫的茶水灌了下去。
唐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任非桐自顾自端起茶壶,又倒了满满一杯,连茶叶带热水一并喝了下去。
唐棠伸手要去抢杯子,手肘撞到茶壶,“哗啦”一声摔了一地。
任非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里剩下的那半杯热茶灌了下去。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的,”唐棠急得跺脚,绕过桌子坐到他边上,伸手就来捏他脸颊,“嘴巴张开我看看,是不是烫伤了?”
任非桐回握住她手掌,“你要拒绝,就拒绝得干脆一点——不要今天留我过夜和,明天又若无其事地跟前男友依依不舍。你要是舍不得他,就不应该答应我把孩子留下来。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刚才看你滑得那么开心,我都怀疑你……怀疑你是不是希望出点什么意外,然后就心安理得地不要这个孩子,摆脱我了。”
唐棠的手停滞在半空,僵硬了半天才说:“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消失殆尽。
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带两个弟弟的生活,忘了考虑这些行为对他的影响。
任非桐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期待的答案,苦笑着松开了手:“我不介意小孩子胡闹,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我而起,你不开心,不心甘情愿,我都理解。可……可我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算是你的什么人。排除掉孩子的因素,我们有可能吗?”
唐棠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眼睛、眉毛、嘴巴,无一不是苦涩的。她是认认真真爱过的,当然知道这表情意味着什么,她甚至不知这情愫是什么时候萌生的。被这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背脊像过电一般又酥又麻,喜悦里又带着点点后怕。
被人喜欢总是值得高兴的,哪怕这人自己并不曾动心,哪怕仅仅出于怜悯和感动。
可是,她要怎么回报呢?
任非桐迟迟得不到回应,有些狼狈地站起来:“算了,都是我自找的,现在反倒来怪你……见笑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手才碰到门把,腰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点,要是真的不行,我一定告诉你,一定不耽误你,好不好?”
木质的门扉上挂着刻意做旧的湘竹帘,一痕一痕,随着室内空调的微风轻轻晃动,晃得走廊里的雕花窗棂也生动鲜活了起来。
任非桐没敢低头,摸索着回握住她发烫的手臂,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了一声“好”。
窗棂边悬着幅裱了框的素色小楷扇面,字如飞凤,只隐约看辨认得出“帘外……帘内人”几个字。任非桐舍不得打搅这难得的甜蜜时光,身体一动也不移动,只反复地去看窗棂和扇面。
一直到唐棠松开了手臂,转身的刹那,才突然顿悟——中间那两个潦草至极的字,恐怕是“桃花”几个字。
破了这一桩谜案,下一句也就很好辨认了。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唐棠的头顶,不知该像恋人一样伸手抱住亲一亲,还是仍旧礼貌地多等一等。
她说再给她时间,可她刚刚又主动抱住了自己。
唐棠摆低了姿态,除了一个“好”字外,连个拥抱都没换回来,心里也忐忑异常,咬咬牙,踮脚揽过他脖子,主动仰头吻他。
任非桐本来站得就恍惚,这么一拉一拽,直接踉跄着往她身上扑去,靠着最后的那点神智才抓紧了沙发扶手,没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