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楼道门口停下,小唐仅听了半天叫人昏昏欲睡的曲子,在半路上就已经睡着了,田欣欣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下了车,唐嘉宁等唐棠也下车了,才拉开车门下车。
雨夜里,车灯也蒙上了一层绒毛一样的柔光。
四人已经快到二楼了,唐棠却又转身小跑下去,唐嘉宁停下脚步,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雨那么大,先到我家坐坐吧。”
他没听到回答,隔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上来。唐嘉宁加快脚步走到楼梯转角处的窗户边,往下看去。
正好看到车灯熄灭,一个黑影从车上下来,不急不缓地走进了还透着昏黄灯光的楼道。没过多久,楼道里就想起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唐棠欢快的声音也飘了上来:“哎呀,你衣服都湿了呢,要是不介意,就换我们嘉宁的衣服吧,感冒了可不好。”
唐嘉宁下意识地就往上推了几步,刚刚熄灭的声控灯又一次亮起,把通往他家的楼梯照得通亮。
他进来了!他还要进到自己的家里!
男未婚,女未嫁,书上形容的大约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他加快了脚步往上走,关上门时下意识扣上了反锁的扣子,经过自己屋门口时,正好看到田欣欣在里面安顿唐仅,他只犹豫了几秒钟,就飞快地合上门,咔哒两声将门反锁了。
田欣欣诧异地在里面问:“嘉宁你干嘛锁门?”
玄关外的大门也被敲响,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钥匙转动的声音,唐棠嘀嘀咕咕抱怨门为什么打不开的声音……
唐嘉宁有些木然地站在客厅中央,听着来自两个方向的同一指责,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又过了几分钟,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唐嘉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唐棠的破手机被摔坏了,还没买新的,用的恐怕还是门外那位入侵者的。
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将手机掏出,扔在沙发上,脱了衬衣扔到卫生间门口,装作刚从浴室出来的样子,一边将自己房间反锁的扣子打开,一边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唐棠高抬的手掌差点拍到他脸上,呆了一下才问:“怎么把门反锁了?”
唐嘉宁不敢看她眼睛,转身找沙发上的手机,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
唐棠也懒得深究,一边把任非桐让进来,一边唠叨:“脏衣服不要乱扔啊,嘉宁,你给任老板找个能换的衣服——任老板,我去给你拿毛巾啊!”
任非桐道了声谢,把湿漉漉的西服脱下来搭在手臂上,瞥了一眼跟逃跑一样往卫生间逃窜的唐嘉宁,眉头紧蹙。
唐棠急匆匆跟着进去了,半天也没拿毛巾出来。
房门没关,仅管唐棠压低了声音,任非桐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刚才是你把门锁了吧?你躲什么呀,我给你擦头发呢——你自己擦就自己擦,又生什么气了……你就给随便找几件么……你们那个校服不是很大,他应该能穿得下呀……”
任非桐听得嘴角抽搐,都有夺门而逃的冲动了,但那细细碎碎的话语却温馨甜腻,让他不由自主生出些想往和羡慕来。
他像唐嘉宁这么大的时候,和亲生母亲的关系只能用冷淡如宾来形容,就是再小一些,小到只有唐仅这么大,也不曾得过母亲这样温柔的对待。
他曾经以为母亲是天性不喜欢与人亲近,直到非梓出生,他才知道,自己那个总是板着脸的母亲,也是可以喁喁细语,也是会为了送一件外套而冒雪驱车几十公里的……
☆、夏雨浓稠
唐嘉宁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被唐棠揉得根根直立,简直跟刺猬没什么两样。他看也不看任非桐,直接回了自己屋。
唐棠紧跟着出来,带着点歉意把干毛巾送到任非桐手里,说了句“我去给你找衣服”,又轻手轻脚地往唐嘉宁的房间走。
任非桐随着她的身影看向那扇关上又被打开的房门,田欣欣正从床边站起身,唐仅挺着小肚子睡在小枕头上。唐嘉宁似乎打开柜子在翻衣服,唐棠一脸讨好地侧身站在他身边,脸上全是笑,嘴唇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笑容太过灿烂,唐嘉宁胡乱地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直接把人推了出来。
田欣欣跟在她后面出来,打着哈欠和任非桐点了点头,返身往卫生间洗漱去了。唐棠左看右看,最后把任非桐让进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深棕色的木门被从外面关上了,任非桐苦笑着打量了一下手里的衣服,擦了擦头发,还是换上了。
少年人的身量到底还是太过单薄了,沙滩裤还好,那件宽大的t恤穿在他身上就有些过于紧绷。任非桐犹豫半晌,脱了t恤,换上了那件从一开始就被他扔到地上的旧校服上衣。
这种流行全国各地大小学校的肥硕运动服就像只巨大的布口袋,但凡还没有胖得前后左右一个宽度的,都能轻轻松松装进去。
任非桐干咳一声,推门出去。
唐棠正端着热水从厨房回来——她动作利索,倒是没淋到多少,还穿着那条深色的及膝连衣裙,只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踩着人字拖鞋吧嗒吧嗒走过来。
“喝水喝——”唐棠睁大眼睛,瞪着一手还扶在门把上的任非桐。
果然人靠衣装啊,任老板这么一装嫩,虽然不像唐嘉宁似的唇红齿白、青涩满满,但也因着这冒着傻气的配色、硕大的“highschool”字样而洋溢出点青春的感觉,平白小了好几岁。
“哎……很合身嘛。”唐棠半天才想出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