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宁看看她又看看任非桐,站在原地没动。
任非桐气极反笑:“你算叫花子的话,别的乞丐就不用活了——你走不走,不走就永远别走了,下个月的生活费也不用要了。”
张籽芸“哼”了一声,仪态万千地坐回沙发上:“我跟儿媳妇要。”任非桐转身就走,唐嘉宁盯了他背影半天,关上门,问张籽芸:“你儿子跟唐棠真是男女朋友?”
张籽芸知道他是房东之后,就客气了很多,闻言坐直了一些,说道:“是啊,我儿子那个人啊,就是嘴硬心软。别看他说走就走,对我和儿媳妇还是很好的啦——小房东先生你不知道哦……”她眼珠子一转,随口瞎掰,“唐棠上次流产,我儿子不知道多着急,两人感情好着呢。”
流产?!
唐嘉宁盯着她看了半天,慢慢开口:“唐棠去南山路上的便利店打工了,晚上也不回来的,你去那边找她吧。”
张籽芸“咦”了一声:“她明天还要开店的呀,那么远赶得回来吗?”
唐嘉宁点了点头,张籽芸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赖在这里:“那她明天总要回来的,我还是在这里等——她是哪个房间?我晚上住她房间就好。”
唐嘉宁从没见过这么会顺竿爬的人,噎了半天才说:“那也行的,顺便把她的房租付一下吧,她欠了我大半年了。”
张籽芸悠闲的适意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谁欠你的你跟谁要,管我什么事!”
说完,急火燎燎地站起来,拎上包就往外走。
唐棠刚停好车,唐仅就自动自发地背着小包从后座爬了下来,嘴里嚼着大大的八宝糖,腮帮子像肿了一块:“姐姐,我今天赚了十块钱。”
唐棠警惕地看他:“你又帮人写情书了?”
唐仅摇头:“我把作业借给牛盼盼了,她说借一天十块钱,明天要是还不还给我,就有二十块钱。”
唐棠张嘴就要教育,想想抄作业的又不是自己弟弟,于是改口道:“那你也要鼓励她自己写,一直抄,以后考试怎么办?”
“那我就卖考试答案给她。”
唐棠抬手就敲在他脑门上:“不许卖!”
唐仅撇嘴:“为什么呀?”
“不许就是不许,”唐棠锁好车,拉起他,“你别满脑子铜臭味,小朋友要助人为乐,主动帮助同学。”
“你的意思是免费借给她抄?”
“……不是给她抄,你要教她学习。”
“她笨得像牛一样。”
“不许人身攻击同学。”
“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说你也不能说,你……”
“唐棠!”
唐棠抬起头,就见楼道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这时从暗处里走出来,才看清楚形貌。
“哎呀,任老板!”
唐棠拉着唐仅上前:“您怎么又亲自来了,打个电……”唐棠住嘴了,手机已经被“任太太”摔坏了!
她立马告状:“我的手机被你妈摔坏了,她还在我店里打破了东西,这个是账单!”唐棠从裤兜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单子。
任非桐接过单子看了看,点头:“这个我知道了。”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现在她在你家。”
唐棠张大了嘴巴:“在我家干吗?她不是知道我跟你那个是假……”唐棠瞥了一脸天真的小唐仅一眼,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小仅,跟任叔叔打个招呼。”
唐仅迟疑着看了任非桐一眼,小声地嘟囔了句:“欣欣姐说了,不能叫任叔叔,得叫人渣。”
任非桐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他哪里得罪那个女孩了?
唐棠呵呵干笑,正要问任非桐母亲的事情,楼道里传来了“笃笃笃”的鞋跟敲击声。唐棠和任非桐对视一眼,心里不由自主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然后,出乎唐棠的预料,任非桐不但没有迎上去,反而一把拉住她和小唐仅朝着楼道外的一丛小灌木冲去。
“怎、怎么了?”唐棠一边小跑一边追问。
唐仅跑得鞋都掉了,声音里满是委屈:“姐姐,我的鞋子!姐姐!”
任非桐一手一个捂住他们嘴巴,强压着两人蹲了下来,他自己也在他们身后蹲下。路灯影影绰绰,把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上,像是幅凌乱的地图。
唐仅那只印着小青蛙的藏青色鞋子就落在这幅地图的最中央,鞋带也散了,弯弯曲曲地垂在地上。
唐仅掰了两下没掰开他箍得紧紧的手掌,直接用手去掐任非桐胳膊,很快就在他手上弄了两个深深的红印子出来。
张籽芸总算出来了,婷婷袅袅地走出楼道,还对着玻璃门照了照,这才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笃笃笃”地向外走去。
等人一直消失不见了,任非桐才放开两人,抬起胳膊检查自己被掐得红一片青一片的胳膊。小唐仅比他还委屈,扑在唐棠怀里使劲蹭,眼泪都掉了好几滴,眼眶通红,跟被掐的人是他似的。
唐棠一边哄一边去瞧任非桐,虽然不喜欢张籽芸吧,任非桐这个做派也挺教人瞧不上的。怎么说也该是子不嫌母丑,看他刚才那样,恨不得从来没被她生出来吧。
任非桐叮嘱她早点去买个新手机,又掏了几张钱给她,捂着胳膊走了。
唐仅冲着他背影龇牙,扭头向唐棠,抽噎着问:“姐姐,你要嫁人了?是不是不要小仅了?”
唐棠眨巴眼睛:“谁跟你说的呀?”
唐仅抹了下眼睛:“哥哥说的……我问了牛盼盼,牛盼盼也这么说。”
唐棠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拉着人往楼上走:“牛盼盼学习成绩那么差,说的哪儿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