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陌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几乎每个能够成长起来的家族势力,其背后都有无数魂魄为之铺路,他们在鲜血与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势力,庇佑着这片土地上初到的子孙。
而那些逝去的人们,不论是为家族事业殉身的元老还是无辜受累的妇孺,都被困在建立的新业之土上,永世逃不出这片被圈养的地。
半晌做好心理准备后,祝景灏问道:“师尊,开阴阳眼有什么用处吗?”
“你看到了,只凭借曼珠的力量无法找到问题根源地,我虽然比她强一些,但周家这种专为修行而挑选的地方,灵力汇集,阳气充沛,对我们冥界的力量有诸多限制。”
他微微抬脚踢开一个试图贴近自己的小孩,由于身上有冥界的气息,余陌依稀能感受到鬼的触碰,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适。
小孩转而爬上祝景灏的腿,被后者侧过一步躲开。
“而你就不一样了,生在人间、长在人间,又从小修行,对这里肯定比我们有优势,由你来找,最好不过。”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祝景灏无法反驳。
曼珠身形微晃,沙华在玉佩中说道:“阿姐,回来吧,我没出去就已经够难受了,想吐。”
曼珠点头,回到玉佩中,道:“这里的气息和我们对冲,才进来这么一会儿,就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感。”
人问鬼事(师尊在冥界多少还
祝景灏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余陌冲他一笑。
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片刻后。
余陌坐在一旁的树杈丛中,捏着酒壶喝着从周家弟子那里顺来的酒,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祝景灏被一群各色各样的鬼包围着,在他的努力指挥下,所有的鬼魂有序地围成一团,等着回答祝景灏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这些被困此地百千年、怨气极重的鬼愿意乖乖配合询问,是因为余陌答应他们,提供情报最积极的、最真实、最有效的那一个,可以在此事结束后跟着他去冥界,接受审判然后获得轮回资格。
于是乎,祝景灏合理怀疑,整个周家被困的魂魄,起码有九成都聚在这里或者在赶来的路上。
“周宗主叫什么名字?有几个子嗣?所使的武器是什么?”他先问了些基础的问题试试水。
鬼群立刻沸腾起来,七嘴八舌地抢答,阴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铺天盖地朝祝景灏袭来,他努力保持清醒,从千百道声音中分辨,试图找出一个靠谱的。
不等他仔细分辨,有一个身形高大的鬼举起了手,声音洪亮,在一众含糊混乱中脱颖而出,道:“周宗主名叫周保金,小名金金。两个孩子,大公子周敏正,小公子周贺麟。最常用的是龙渊剑,不过后来将剑传给了幼子。”
祝景灏注意到了他,继续问道:“为什么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周家大公子才下令撤下白幡换红幡?”
他又抢在前面喊道:“大公子一直不相信宗主的死是修行意外,之前宗主有意将幼子培养成继承人,现在小公子尚且年幼又一病不起,因此大公子迟迟无法做出抉择。”
“只在近日周家子弟联名上报‘族不可一日无主’,诸多事务都在拖怠,需要家主的亲自批准,大公子这才决心于一周之后接任家主。”
小公子一病不起,那是剑灵将他的魂魄藏起来的缘故。
余陌远远向祝景灏点头。
他会意,抬脚走到那个身形高大的鬼面前。
后者见问话的人突然走过来,立刻绷直了身体,许是防止自己在他人面前失态,他双手扶着自己的下颚,随着祝景灏的走近,身体有些细微的颤抖。
而那些围绕着的鬼魂见自己千百年一遇的能轮回的机会被别鬼抢了去,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一缕缕怨气直冲云霄。
感受到来自人和鬼的双重压迫,他瑟缩了一下。
祝景灏走近才发现,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看来是被一剑割喉,直取命脉。
剑被祝景灏卸下放在一旁,那鬼浑身松了一瞬,尽管他现在已经不会被剑所伤,但是看到还是会发怵。
“你是周家弟子?”祝景灏看他一身白衣,又对周家很是了解,猜测道。
那鬼弯腰抱手行礼,回道:“是的,自小便在周家。”
“叫什么名字?”
“名唤周木。”
祝景灏扶他起来,他却抱拳不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就是有所求了。
“公子,我虽不知你的身份,但是我能猜到,您必定也是修为资深之人,能施舍给我去轮回的机会,我本是感激不尽、万死不足谢的,但是,我仍有一事相求。”
祝景灏松手,打算听他说完。
“我的弟弟,他还小,是我疏忽了对他的看管,才让他走了弯路,我想求您,帮帮他,他只是被人利用……”
“我只答应过带你去冥界,能不能轮回,还有旁的事,不好意思,无法应诺。”余陌从树上跃下,打断他的话,眼神冷冷地看他。
师尊都这样说了,祝景灏也不好再开口,他扶鬼起来,接过余陌递来的凤鸟青铜鼎。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他按照余陌所教的,把周木的魂魄收进凤鸟青铜鼎,鸟鸣响彻云霄,簇拥的鬼魂一见收魂魄的凤鸟,纷纷四散逃开,本能地对这东西产生畏惧之感。
但别人却听不见悚人的凤鸣,他们这样如此折腾了一番,也没见有人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