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刻,也就是這一天,在白日西斜的那個公園待了一個小時的那一刻,蘇陽知道他原本是配的,原本是配得到他喜歡的想要的一切的,他應該有另外一個命運,一個也許可以從小撒嬌、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小想要的都得到,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再到一個從內而外歡樂無憂的大人的,而不是在老師和同學憐憫和輕視並存的眼光中處處謹小慎微的活著的孩子。
可真相來的太不及時了,他已經失去了可以肆意妄為的年紀,有的只是肩上的責任和擔子,以及將要面對的令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的感情問題。
看著手中的玻璃杯,蘇陽眼淚不爭氣地溢滿了眼眶,突然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誰又亂用印表機,都卡紙了,以後能不能把善後做好!」
公司里的印表機總是卡紙,蘇陽從來沒有關注過,但這一瞬間像是有一股電流突然穿透了他的身體,讓他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連忙用手指假裝按摩眼眶將眼裡的淚水擦拭了去。「是啊,一個總是卡紙的印表機,卡紙的時候誰都覺得稀鬆平常,可它本不應該卡紙的,到底是用的人有問題,還是印表機本身有問題,這難道和我的命運一樣暗含相同的道理嗎?我難道就應該照目前這個樣子生活下去嗎?目前這個樣子的我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別人的問題,我難道不應該求個真相,為自己找個答案嗎?」蘇陽在心裡輕輕叩問著自己,「是的,我應該為我自己負責,去找答案,找我人生的答案,以前活的糊塗以後不能再糊塗了。是孽是緣總該是有個答案的。」
一直低著頭思考著問題的蘇陽想通了這個後,一抬頭猛地看見徐念又站在他面前,紅著臉怯懦地問:「可不可以嘛?」
「什麼可不可以?」蘇陽莫名其妙地看著徐念。
「印表機被我弄得卡紙了,他們只能去快印店裡列印,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徐念紅著臉說。
蘇陽扶了下眼鏡,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朝著印表機走去。徐念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跟在後面。
印表機在蘇陽的「調教」下,馬上就開始了正常的運轉,前台小姑娘也連忙藉機會拍起來蘇陽的馬屁:「蘇總就是厲害,三兩下就搞定了這老古董印表機,真的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里里外外都是公司的一把好手。」
以往蘇陽還會和這個前台笑笑,互相維繫下感情,可今天蘇陽覺得他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便不苟言笑地說:「這是你前台行政的工作,你應該比我們任何人都熟悉才對,下次印表機再出問題,你可要自己學著處理,我們在前面忙公司業績,你的善後工作也要做到位,不要一天到晚的吹彩虹屁,多干點多學點才能有長進。」作為公司的老員工加上業務骨幹,蘇陽是有資歷和底氣訓導公司的其他員工的。
前台羞紅了臉,低著頭,看不出臉上是什麼神色,蘇陽也沒在意她什麼神色,直接進了洗手間去洗他滿手的油墨了。
徐念輕聲對前台說:「別理他,他最近有點私事,心情不好。」說著摟著前台的胳膊將前台送到了工作崗位上,又立即去印表機旁將自己需要的文件列印了出來。
拿著文件的徐念看著洗漱台旁邊正在洗手的蘇陽有了一絲陌生感。
第13章至愛無言
水龍頭裡的水「嘩嘩」地流著,就像蘇陽想要流出的眼淚一般。如果蘇陽此刻不是在公司,他可能會嚎啕大哭或是悲憤哀嚎,總之肯定不是像現在一樣雲淡風輕地洗著自己沾滿油墨的手。
蘇陽使勁搓著自己雙手上的油墨,完全忘記了用洗手台上放著的洗手液了,油墨越洗沾在手上的面積越大,水流聲更是「嘩嘩」的沒完,蘇陽聽著水流聲搓著手,腦子裡都是他自己小時候生活的畫面。天空總是很暗,他爸爸蘇學軍總是躺在面對著房門的床上,眼巴巴地看著門口。他媽媽蔣艷芬總是在那個窄小的門裡進進出出的,一會從走廊上搭建的灶台上端進來一盤冒著熱氣的菜,一會又連忙去走廊攪拌著蜂窩煤爐子上架著的鋼筋鍋,鍋里煮著什麼蘇陽已經記不清了,但蘇學軍眼巴巴看著門外的眼神他記得,蔣艷芬進進出出的匆忙他記得。
而他自己呢,蘇陽記得他那個時候背著個書包總是溜著牆根走,班級所有需要交錢的活動他都向老師謊稱需要回家照顧父親而不參加,當然,他也是真的在照顧蘇學軍,可每當同學們在事後談論活動的樂和收穫的時候,他心裡總是充滿著羨、厭。他是真的羨慕他們,也是真的厭惡他們。羨慕他們可以有錢參加活動,厭惡他們在他面前毫無顧忌地分享活動的樂和收穫。
蘇陽越想心裡越難過,他記憶中的幼年生活只有灰黑色一種顏色,就形同此時此刻他手上抹滿的油墨一般。
突然蘇陽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回憶:「你沒事吧?」蘇陽吃驚地回過頭,徐念站在他身旁,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了?」蘇陽反問道。
「我看你一直搓著手,手上的油墨都被你抹勻了,你看你的手簡直成了黑手了。」徐念說著體貼地拿起洗手液,準備給蘇陽手上擠出幾滴,手剛碰到洗手液的泵頭,蘇陽不耐煩地從徐念手裡拿過洗手液放在了洗手台上,狠狠按了幾下泵頭,泵口吐出了一大坨晶瑩剔透的洗手液,蘇陽立馬將這些洗手液在自己雙手間很大力地揉搓著,像是在發泄著對幼年生活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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