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智博入住旅馆后哪里再也不出去,他就安静的待在客房里刷手机。
到了晚饭时分,罗英莲门也不敲,直接推开给赵智博送晚餐来。菜盘上面是炸鱼块和几块鸡肉,底下是炒生菜,菜相看去还是很不错的,能撩起食欲。一路旅途颠簸,在外吃的都很随便,赵智博现在觉得很饿了。罗英莲退出房间后,他便狼吞虎咽开吃起来。可才扒拉几口饭,他忽然闻到一股酱香味,紧接着是舌尖辣得他满口饭连嚼都来不及嚼,赶紧吞下肚去,又拿桌上的自己旅途中买的蒸馏水冲漱口里。他用筷子拨开饭团,才见里面是红红的一大匙桂林辣椒酱。他是南京人,平时本就不怎么吃辣。不过他也了解到与湖南交界的桂林一带的人们,也有吃辣的传统。赵智博心想这是不是本地的特色美食,米饭包辣椒酱什么的。
于是,他拿出手机拍了饭菜图片,给欧子元,留下语音。
“你上次来悦福旅馆吃的饭也是饭包辣椒酱的吗?这玩意让人一点防备也没有,外面是正常的饭团,里面却包着一匙辣椒酱,一口下去才知踩了地雷,舌头差点阵亡。”
“哈哈,我现正在开车呢。你这个笑话令我差点把车开进长江中去了。我上次可是没吃到什么辣椒啊,在旅馆没有,在罗英莲家也没有,你是中了人家的埋伏吧。”
“奇怪啊,你这小子究竟对人家干了什么坏事,使得这妹子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却又莫名其妙的不知所以然。我这一趟南下怎么变成了是来给你做炮灰偿债的,感觉床上枕头下都埋有地雷。”
“我跟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不信你把她追到手后开房试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巩且人家救过我这条命,给我十条胆也不敢对她造次呀。”
“真便宜了你这小子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来了,那鬼合资公司免费送我都不想要了。”
“赵先生,罗英莲人品确实没得说的,你俩之间误会消除了,她肯定会对你好的。给你自己耐心和信心吧,先让她消消气。女人嘛,男人要懂得千方百计地哄她开心。”
赵智博把手机扔到床上,嘟哝了一句:“你妹的,咋哄啊,老子又从何知道你是生哪门子气呢,不管你多辣我也要全吃掉你。”
到最后,赵智博硬是把辣饭全部吃完。因为一辣味蕾全开,食欲大增,所有的饭菜他想不消灭干净也抵不住突然旺盛的食欲。
“辣是辣了点,味道还真不错。”
赵智博不禁自己笑起自己来。望着窗外夜色中的黄姚古镇,疫情期间游客稀少的街巷,是最纯真的模样。一灯一窗户,一树一台阶,都是那么的宁静,安祥。在喧嚣的南京呆久了的他,沉醉于这世外桃源,有点以为自己是又一次重新投胎,在这远离了繁华和嘈杂的乡下山间。宛若一棵青莲,在湖水中打坐。
他决计天亮后自己在外面找车去木秀村打探。连日疲累,阵阵倦意袭来,便倒在床上一觉枕到天亮。
疫情期间很多人没事做,所以早上来到街上叫车的赵智博找愿往木秀村的搭客仔并不难。
一个搭客仔载着赵智博在山间道路上绕弯疾驰,赵智博此刻无意欣赏醉美的山中景色,满心在担忧此行顺不顺。
人间往往是你不希望下雨时,恰巧是梅雨连天。事情是你全心避开的时候却一转头就撞上。
搭客仔载着赵智博刚飞驰到木秀村村口,就见到那里有人在搭岗值勤。旁边立有牌子告示:“因邻市现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即日起非本村人员禁止进村。”
两人只好下车,赵智博操着普通话向值班人员出示自己手机微信上的新冠肺炎疫苗接种记录,健康绿码和行程码。
“兄弟,我没有到过疫区,现有急事,能不能先允许我进村。”赵智博向守岗的村民递烟央求道。
“兄弟,就是啊,人家大老远的从别的地方前来,麻烦你们通融一下,允许这个帅哥进村办事吧。”搭客仔在一旁跟着搭讪。
“这个不行的,上面有明确命令。你们还是掉头回去吧,不是本村民禁止进村,要等上级允许放行了才可以。”
任你怎么解释说好话,这些守岗的村民就是不敢给赵智博两人放行。
无奈,两人只好又灰溜溜的调头驶回黄姚古镇。
“行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时信心满满,归来泄气漠漠。”
罗英莲在来给赵智博送饭时,听他说完过程后,幸灾乐祸地盯着他笑。赵智博不想搭理她。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在这山旮旯的鬼地方,他是连一个弱女子也有可能斗不过的,惟有待此波小疫情平稳了再找机会。
黄姚古镇并没有像木秀村那样设卡封控,由此,赵智博推断木秀村的岗哨是村委自己的决定,无人引路的他什么也做不了。无计可施的赵智博饭后为了散心,便离开旅馆在古镇内到处溜达。古色古香的人文特色,如诗如画的岭南风光,让他心境渐转欢愉,消去了蓄积在他心头的不少郁闷。
赵智博沿着大街小巷走走停停游览了一遍,返回到悦福旅馆附近时已近黄昏。在一家日杂小店门外的一根电线杆子旁,赵智博看到一个年约二十六岁左右的小伙子,头蓬乱似刚从草垛里钻出来,一身衣服到处是汗渍污迹。也许是长期日晒雨淋,黝黑的皮肤让人觉得他像是刚从非洲大6回来。满脸的疲倦在出卖他有气无力的喘息。
路上行人不多,即使有经过的也无人停下来观察他。对于陌生的面孔,疫情期间高度的警惕心理,人们有点不喜欢管闲事了。
“兄弟,你怎么啦,看你脸色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赵智博走上前蹲下来问他。
“我饿坏了,走不动了。”他苦笑了一下,靠着电杆无力地说。
“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外地进来的吧。”
“对,从山东骑自行车环全国穷游来的,刚从贵州进入广西,车子在山路上摔坏了没法骑,又遇着疫情到处封路封城没法回家。”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是睡在街头吗?”
“嗯,没办法,钱花完了,车也没有了。”
几年前赵智博曾自驾游全国体验生活过一次,深深体会在外穷游的艰辛。一切就像一本书一样,封面阅尽无限风光下,翻开是一页页的世间薄凉,人情寡淡。
“真不容易。你跟我来吧,我请你住旅馆,明天买票给你回家。”
“先生一片好心!你我素昧平生,却让你如此破费,我该如何答谢你。”
“兄弟你别客气了。我以前也曾全国穷游过,最体会个中酸楚的滋味。”
“那先谢过兄弟,我叫张安,待我回家后再还你此番恩情。”
张安随即收拾东西,一并回到了悦福旅馆。罗英莲打量着这两个年龄相仿,但外形千差万别的外地人,有点不解地问赵智博:“这个人又是来寻求药方的么?”
“不是,人家是旅游半途落难,我请他前来入住的,你登记他本人信息就行,住宿的各种费用由我来帮付。”
就这样,张安被赵智博安排住进了悦福旅馆,次日天亮后又掏钱让他踏上回故乡的归程。穷游小伙在店门一进一出,全在罗英莲的眼皮底下生,赵智博乐于助人的行为,也击破了她那颗固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