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
时光又送来了西风,清凉了岁月的同时也沉淀了秦淮河的水。杨柳稍退了些许嫩绿,粘满鹅黄的秋。船桨声声里,一些翻起的浪花,吟诵卧在河底的一阕清词。
高天宇和刘晶影一同坐在一艘小船上,晃悠悠的穿行于跨过秦淮河两岸的小石桥。
“据黄小芹曾对我说,她和欧子元最喜欢留连徜徉的地方就是秦淮河。我问为什么。因为南京风景名胜还是有很多的,譬如说钟山,玄武湖。她说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和董小宛是具有民族骨气的名妓,主张反清复明。欧黄两人游秦淮河相当于来寻找她们的魂魄。我们现在来游秦淮河,寻觅的是什么呢。”
刘晶影半托腮半凝思后,抬头望着高天宇问道。
“我认为目的很简单,我只要和我所爱的女人在一寸小院内有阳光和风声就好。有阳光我就会看得远,能看见爱的人在哪里。有风我就能够飞翔,给我爱的人捎去希望。现在我们游秦淮河,一同寻觅的是人生的暖秋。”高天宇把刘晶影拉到怀里,亲吻着她的头说。
“人生真是太奇妙,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今天是否还能坐在秦淮河的小船上。那些自以为是的缘终究错过,而匆匆一眼偶遇的缘却给我结了沉甸甸的果实。”
“你呀,就别去想那么多了。上帝安排你来到人间,一定早就给你配了个伴儿的。那些一辈子孤单的人,要么是自己作死弄丢了缘分,要么一直处于沉睡中,凉了身边追求的心。”
“现在我们就回归凡俗,想着怎么去安排未来。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和你爸妈说过了吗?”刘晶影拉着高天宇的手问他。
“还没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来了南京工作和留下陪伴你。也许他们现在以为我还在广州呢,等过段时间再跟他们说吧。这事不用弄得那么急,顺其自然吧。”
“我的身体已经没事儿了,你就算现在跟他们说也不碍事的。我们的事应该咨询他们的意见,万一他们不接纳我这个外省的女孩,你也能早日有个应变的方法。”刘晶影的心里依然隐隐有点担忧。
“你别多想了。我们都是当代的大学生,自己的命运由自己主宰,不能总是凭家人来安排。”
“我怎么嗅到你的家有点火药味呀。哈哈。”刘晶影忽然大笑,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曲折的人生旅程,过山车般的那种刺激。波澜不惊的人生画面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实不相瞒,我爸爸待人接物没啥说的。但我妈平素就有点儿强势挑剔,如何拿捏她确实要费番心思。不过有我在,你就不需要担忧什么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是翻炒冷饭。不在乎又多一份考验。嘿嘿。”
“真是有种!这才是值得我爱的女人。就喜欢你这份洒脱。”高天宇把她搂紧,亲吻着她的脸。
真是刚说曹操,曹操就到,高天宇的手机恰好在此时候忽然响起来了。高天宇拿出手机一看,打电话来的正是他的母亲。
“我妈妈的千米长大刀杀到了。”高天宇苦笑着说。
“唉,我刚步出鬼门关,又要陷入婆婆阵。你接电话吧,看她出的是什么奇兵。”刘晶影竟乐得笑了。
“喂,妈,你有事儿吗?”高天宇操着家乡话问电话那头的母亲。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你这小子也真是的,多久没给我们两个打电话了。是不是又把我们这两个老的全忘了。”
“妈,你看你,刚开始说话就叨叨叨个不停,我的耳朵都快霉长蘑菇了。”
“你长蘑菇我还长灵芝呢,都快像伞子那么大了。”高妈妈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埋怨。
高天宇把手机先移开,对刘晶影说:“我妈说她耳朵里长出大灵芝了,她的耳道里腐殖物实在太多了。”
“阿姨的耳朵经你这么一比喻,竟让我的好奇心涨了起来。”刘晶影听罢觉得很有趣地哈哈大笑。
“妈,你打电话给我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如果是,早点讲明白,我上班忙着呢,哪有时间跟你闲扯。”
“你爸爸身体最近不太舒服,说全身骨痛,你要不要请假几天回来带他去看下医生。”
“爸爸的身体又不舒服了?什么时候的事?你让我爸听电话我问问他。”
“他出去了,现不在我身边,回不回来看看他随便你啰,家里什么事都是我在打点。你一旦出去,就会把家里一切全忘了。再说你从广州回来也不用多久吧。”
“妈,我已经不在广州了,现在南京工作呢。”
“你什么时候去的南京呀,怎不见你跟我们两个老的说过。”
“都是工作调动,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好了,不多说了,我争取回去看看你们吧。”高天宇有点不耐烦。
“我妈说要我回去看下我爸,说老爸身体欠妥什么的。”高天宇挂了手机,对刘晶影说。
“那你回去看他们一次吧,谁的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身边的。万一他们不让你再回南京,那你就把我忘了吧。”
刘晶影显得有点伤感,紧紧抱着高天宇,生怕他被风吹走。船依旧慢悠悠摇晃着前行,剪开一路水辙。有落叶飘在水路中,被浪花卷入了河底。
“傻瓜,你是在自寻烦恼。我只是回去探望他们,又不是回去跟别人成亲,你慌什么。”高天宇弹着刘晶影的鼻子说。
“谁知道你们说的话哪些是真的,不过我也习惯了到手的东西还未捂热就丢了。”刘晶影莫名心酸起来。
高天宇把她紧紧抱着,用自己体内的暖和,稀释她泛起来的忧伤。她大病初愈,需要一直保持心情愉快。
高天宇的乡下老家肇庆市的一个小村子里。
高天宇的妈妈卢芸香是一个已经有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爸爸高勇比他妈妈老两岁,同是在乡下务农。高勇农闲时经常外出去做木材生意,所以即使高天宇没有往家里寄钱补贴,两个老人的生活是不愁花销的。唯一让两老放不下的是,别人家兄弟的都抱上孙儿了,而他们家还是孤零零的净他们两个人,也只有在高天宇的姐姐把外甥带回来看望两老时,寂寥的院落才有点生气。
当高天宇风尘仆仆地提着行李箱踏进院门时,眼前的一切让他很是惊讶。父亲高勇一点儿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正抡着斧头在院子的草坪上生猛地劈着木柴呢,而他的母亲则在一旁把父亲劈开的木柴堆叠在墙边。
说话提要求的人在电话那端可以不用动脑想说就说,践行的人在电话这头却是千头万绪的事儿在短时间内全安排好,接着是漫长的旅途。
“爸,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去干劈柴这种大力气的工作?”高天宇一看便明白了个大概,很是气恼母亲对他撒这样的谎言。何况从南京到广州又不是很短的路程,哪能话也不过脑地用这么低级的理由把他骗回来。
卢芸香看出高天宇脸上写满的不快,刚想体验的久别重逢之喜没有了,只好无奈的说:“天宇,如果妈妈不这样对你说,你是不会马上回来的。”
“要我回来看望你们也行啊,不用以身体生病为借口吧,也还得有个合适的时间。我在外面的时间难道全属于我自己的吗?我也有单位和工作,能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自自由由吗?想啥样就啥样?妈,你也太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高天宇生气地把行李朝地上一摔,瞪了母亲一眼。
“既然回来就好好地待着了,你现胡闹这么一出给谁看呢?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吗?”高勇见状也不高兴了。
“胡闹的该是你们两个吧,什么生病什么身体不舒服的,说这种借口好玩吗?”
“难道你不该回来看望一下父母亲吗?就只顾自己一个人在城里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