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东河淡然点头,“正是。”
“那可是你以顾大夫全家老小性命相挟,逼他开出治本王于死命的药方?”
季东河一愣,药方?
他当日明明是跟顾鹤年回医馆抓药的时候,听顾鹤年细讲照顾病人的禁忌,听到说萧瑾瑜尸毒入骨,若沾碰腐物必有性命之忧,才趁他房中无人之时在他床单下铺进了一件从腐尸身上剥下来的寿衣。
哪儿来的什么药方?
季东河下意识驳道,“我没有……”
萧瑾瑜扬声截断他的话,“有没有由不得你狡辩……来人,请回春堂大夫顾鹤年。”
景翊无声地舒了口气,埋头狂补刚才落下的几句话。
顾鹤年从另一侧后堂走出来,站到正中端端正正地向萧瑾瑜一拜,“草民顾鹤年拜见安王爷。”
“顾大夫请起……还请顾大夫将当日之事在堂上如实说来。”
“是……”顾鹤年爬起来转身指着季东河就骂,“这个龟孙子,亏老朽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好官!我呸!那天刚出季府的门他就把我绑了,非要我开个不知不觉就能把王爷吃死的药方,要不就胡乱安个罪名杀我全家……我一家老小十几口,不得不昧着良心给他开了,可也偷偷留了个方子底儿……幸亏王爷谨慎,没吃那药,否则老朽真要被这龟孙子害死了!”
萧瑾瑜牵起一丝冷笑看着被骂得一头雾水的季东河,“所幸本王还留着那几服药,可需让顾大夫拿出药方记录,当堂辨辨是否为当日所开啊?”
季东河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瞪着萧瑾瑜和顾鹤年张口结舌。
萧瑾瑜栽赃都栽得人证物证齐全,这会儿就算他把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信了。
“有劳顾大夫了。”
“多谢王爷给老朽洗冤!”
直到顾鹤年退回后堂,楚楚还脸色煞白地呆呆站在原地。
她差一点儿就把王爷害了……
“季东河……”
萧瑾瑜清冷的声音一下子把楚楚的神儿拉了回来。
“你招,还是本王帮你招?”
季东河还没张嘴,就被楚楚一眼瞪了过来。
“王爷你看着,我帮他招!”
萧瑾瑜只当她是要说什么验尸线索,结果一个“好”字还没吐出来就卡在嗓子口了。
就见楚楚跑到大堂一侧墙边上,抱起一根比她还高的廷杖冲过来就要往季东河身上抡,俩侍卫看傻了眼,一时间谁也没动,连萧瑾瑜都愣住了,倒是景翊反应快,闪身过来揪着楚楚的后脖领子就把她悬空拎了起来。
楚楚一杖抡偏,“咣”一声砸在地面上,众人一下子惊醒过来,王管家跪扑在地上,连那五个吐得晕头转向的屠夫都目瞪口呆地拧过了头来。
季东河蓦地吓出一头冷汗,她还真打啊……
景翊夺下楚楚手里的廷杖以后把她往萧瑾瑜身边儿一放,赶在有人张嘴说话之前迅速飘回墙角。
要不是这丫头片子刚接触过尸体,萧瑾瑜真想把她拉过来狠狠往她屁股上拍几下。
萧瑾瑜脸色发黑,低声道,“楚楚,不得扰乱公堂……”
楚楚理直气壮得很,下巴一扬,“郑县令升堂就是这样帮人招的!”
郑有德……
楚楚咬咬嘴唇又低头小声补了一句,“他还想害你呢……”
萧瑾瑜训都不知道怎么训出口了,无声叹气,“站这儿别动……”说着往下扫了一眼还一脸劫后余生神情的季东河,“季东河……你自己招,还是本王帮你招,还是王妃娘娘帮你招?”
王管家赶紧扯扯季东河的袖子,“老爷……”
季东河皱眉扬手挣开,“季某没什么好招的。”
萧瑾瑜声音一沉,“楚楚……”
“别别别!”王管家慌忙摆手,“我家老爷是读书人,身子弱,打不得啊!我招……我都招!求王爷开恩别为难老爷啊!”
萧瑾瑜看了看冷然发笑的季东河,“好……胡扯一句,你与你家老爷各打二十板子。”
“是是是……”王管家抿抿发干的嘴唇,“那天……那天我听见老爷夫人吵架,吵得厉害,我就想上楼劝劝……哪知道劝没劝成,老爷夫人越吵越厉害,老爷顺手打了夫人几下,夫人一气,抄起线筐里的剪子就往老爷身上扎,老爷一急,就……就跟夫人抢剪子,一时失手……失手把夫人杀了……”
楚楚赶紧拉拉萧瑾瑜的袖子,“王爷,是剪子!脑袋切面上的那道印子是里面尖外面宽的,就是个剪子的模样!”
萧瑾瑜轻轻点头,“夫人是此时身亡的,那夜一直在哭的可是夫人的丫鬟?”
“王爷英明……夫人被剪子扎进脖子里,一声没出就死了,我赶紧把夫人丫鬟的嘴捂上,没让她叫出声来,让她赶紧学着夫人跟老爷吵架时候那样一直放声哭,别停……丫鬟吓破了胆,让她干啥就干啥了……”
萧瑾瑜淡淡看着一直凄然冷笑的季东河,“季大人是个读书人,就是有分尸的胆子,也没手艺分得如此精细……王管家,据本王侍卫查证,你是屠户出身。”
“是……老奴祖上三辈都是做屠户的,几年前被一伙土匪闯进家里,我回家得迟才留下条性命,是季大人派人剿了那窝土匪,给我家报了仇,还留我在府上……”
“老爷为官清正,从不搭理那些贪官的茬,我怕这事儿传出去老爷要遭大灾,就劝老爷把这事儿瞒下来……”
“我把夫人拖到浴盆里,拿我祖上传下来的杀猪刀把夫人一块儿块儿割开……我怕让人看出来夫人是被剪子扎死的,就沿着剪子把夫人的头割下来……手脚斩断,能明显看出来是人身上骨肉的都剔下来,把内脏也都挖出来,剩下的按卖猪肉的分法切好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