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暗自轻叹,滴血既然可以认亲,当然也可以认自己,他怎么从来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好……”萧瑾瑜刚想说回府,突然想起来这屋里似乎少了个人,“谭大人呢?”
楚楚皱皱眉头,“谭大人好像是生病了。”
“病了?”
刚才带着衙差抓人的时候不还吆五喝六挺精神吗?
“是呢,我洗骨头的时候让他帮忙拿块尸体挤碗血水来着,然后他就一直在吐了。”
“……让他歇着吧,别的事回去再说。”
楚楚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就得在这儿说完,说完还有别的事呢!”
萧瑾瑜轻皱眉头,微微调整了一下在轮椅里坐得发僵的身子,“好,说吧……”
楚楚把食盒盖子一掀,两手一伸,把食盒捧到萧瑾瑜面前,“我找到她的死因啦。”
萧瑾瑜往食盒里看了一眼,脊背瞬间一片冰凉。
在这个刚刚给他装过饭菜的食盒里,正躺着一颗面色惨白的脑袋。
萧瑾瑜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死因为何?”
楚楚把食盒慢慢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颗脑袋捧了出来,把刀口那面凑到萧瑾瑜脸前,指着血肉模糊的断面上一道并不明显的狭长凹痕,“你看见这道印子了吧,这是她活着的时候被一个又尖又长又硬的东西扎出来的,扎透了喉咙,还戳到了骨头上,虽然头被割下来的时候是沿着这道伤口割的,但那是人死以后的事儿了,生前伤和死后伤就是不一样,还是看得出来。”
萧瑾瑜轻屏呼息默默点了点头。
别说一般人家的小姑娘,就是见惯生死的老仵作们看到被割下的头颅都会腿脚打颤,也就她还能镇定自如地捧在手上看得如此细致吧……
楚楚放下那颗脑袋,又从食盒里捧出一大扇肉来,一手指着肉皮上的一块青紫,“她死前身上被钝物击打过,先前因为搁在冰窖里,太冷,没显出来,在停尸房里暖和过来以后才显出来的。”
萧瑾瑜又是轻轻点头。
在停尸房里生火这种事,也就谭章能干得出来,得空了一定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不干正事的老糊涂官……
“再有……她胃里有不少没消化的饭菜,能辨的出来的有米饭,牛肉,鸡肉,平菇,黄瓜。”
萧瑾瑜忍过胃里一阵痉挛,点头。
楚楚见萧瑾瑜皱着眉头一声也没出,以为他是不相信,心里那股酸溜溜火辣辣的委屈劲儿又翻了上来,小嘴抿了抿,盖好食盒盖子重新抱到怀里,“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啦……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萧瑾瑜还没来得及张嘴,楚楚已经抱着食盒跑没影了。
楚楚从停尸房出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正回想着往季府走该是哪个方向,刚出刺史衙门大门就看见安王府的大马车停在门口,俩侍卫里的一个就站在马车边上。
侍卫看见楚楚出来,深深松了口气,“楚姑娘,你可算出来了。”
楚楚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要是知道侍卫大哥在外面等着接她,她就不在里面故意磨蹭这么些时候了,“季大人的娘子死得可怜,我得把她的尸体整整好,不然回头季大人来带她回家的时候多难受呀。”
侍卫苦笑,压低了点儿声音道,“楚姑娘,你也可怜可怜王爷吧,王爷在车里等你一晚上了。”
“啊?!”
她不是说了自己有活没干完,让他想回去就回去的吗,他还等着她干嘛呀?
难不成……是干错什么事啦?
侍卫帮她把车门开了个缝,“楚姑娘请吧。”
楚楚惴惴不安地钻进车里,一眼看见萧瑾瑜合衣半躺在榻上,就站在门口没敢走过去,低头默默揪着手指尖。
萧瑾瑜脸色难看得很,苍白一片,眼睛里倒布着不少殷红的血丝,微蹙眉心静静看着楚楚,声音微哑而低沉,“过来。”
“我……我是去整理季大人娘子的尸体了,没干别的事儿……”
“过来。”
萧瑾瑜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火气,可楚楚听着就是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被他抓了正着一样,不情愿却又不敢不走到他跟前。
“我真没干坏事,你问谭大人就知道,我一直在停尸房呢!”
萧瑾瑜本来确实窝了一肚子的火,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他连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睁着眼睛,这丫头竟敢在三更半夜里给他撂下句不清不楚的话就一个人跑开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可这会儿看着她这副满脸委屈的模样,萧瑾瑜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轻轻咳了几声,深深看着楚楚,沉声道,“你记着……往后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必须先与我说清楚。”
楚楚见他又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了,胆子就壮了起来,嘟着小嘴道,“为什么呀?”
“为了你的小命。”
楚楚看着一脸冷色的萧瑾瑜,眨眨眼,扁扁嘴,“我听你的一回,你也得听我的一回。”
萧瑾瑜眉心微沉,她居然还敢跟他谈条件,“听你什么?”
楚楚伸手指着萧瑾瑜的腰带,认真又清楚地道,“你把衣裳全脱了。”
萧瑾瑜狠狠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护在自己的腰带扣上,“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穿上。”
萧瑾瑜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狠敲了一下,又疼又晕,“为什么?”
楚楚下巴一扬,“我是你的娘子,就得我给你穿。”
萧瑾瑜脸色微黑,“不必……我自己会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