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妃坐在椅子上,面色柔和,头上的纱布撤了,用了一块方纱布贴在了额上的伤处。
“任选侍诚心颇足啊。”温琤将手上纸张放在了案上,染着寇红指甲的纤细手指轻轻拢了拢金红色的袖口,神色愈发温和,“你们姐妹果真是情深意重。”
任妃低眼笑笑,“娘娘这话,倒是说错了一点,任选侍抄写经书,倒也不全是为了妾。”
温琤“哦”了一声,略有兴趣的看向任艾草,“任选侍,你说说。”
任艾草低眉顺眼,福了一福,“除了为任妃姐姐祈福之外,婢妾还是为了自己的所言所行恕罪。婢妾做了太多错事,惹了皇后娘娘、陛下、江太妃不快,婢妾无言以对,只有抄写经书,才能减轻婢妾心里的罪恶之感。”
温琤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任妃这番话教的不错,以任艾草的资质,是怎么样也不会说出这段话来的。“你能有这份心,委实是不错。”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任妃。
任妃柔和笑着,眸露欣慰,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皇后扫过来的视线。面上如此笑容,心底可是暗暗捏了一把汗,皇后果然不能轻易欺瞒,她怕是察觉出了那段话是她教给任艾草的了。
任艾草卑谦的低低头,并不说话。
温琤端起茶盏,掀起茶盖时小指轻轻滑过茶盖,寇红色指甲分外妖娆。她用了口水,对任妃说:“你身子无碍了罢。”
任妃柔和笑着,“谢娘娘关心,妾已无大碍。”
“这便好。”温琤笑的得体宽和,看向任艾草,“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任艾草受宠若惊,将头埋的更低,“婢妾不敢邀功。”
温琤拢着茶盏,略一转眸,说:“既然任妃已经无碍了,任选侍也该收拾收拾了。”
任艾草低着头应了一声,任妃便切切目注于皇后,面上带了伤感之色,“娘娘,这几日妾卧病在床,多亏有任选侍在旁照料。妾与她虽是姐妹,但姐妹之间有个小争吵也是不可避免的,妾的这伤虽是因任选侍而致,但她后面对妾的照料,和真诚的愧疚、悔过之意,无一不让妾为之动容。”
温琤眉眼一分不动,轻描淡写道:“你们姐妹情深,本宫一直晓得。”
任妃愈发伤怀了表情,桃花眼里湿润了几分,“娘娘,妾斗胆求娘娘。能不能看在任选侍年龄小易冲动的份上,原谅她这次,任选侍她现在已经诚心悔过,也晓得自己错在了何处,妾想求娘娘,不要让她一个人搬去平人宫去,那里面太过偏僻空旷,她年龄还小,妾委实是不放心……妾向娘娘保证,妾会好好管教她的,还望娘娘收回成命。”
温琤瞧着她,见她眼里有一片湿润,却不见要落泪的样子,水色凝在她眼里,如氤氲了水汽。这种样子,对任妃来说十分的合适,既不是盈盈含泪楚楚动人,也不是眸含水雾佯装倔强,只是在眼里凝了一抹淡淡的湿润,便可触动人心。
任妃,果真不容小觑。
“这是当时本宫在江太妃和陛下跟前下的处罚,不是这么好收的。”温琤低低眼睛,将茶盏搁在案上。
知道皇后不好说话,任妃也没指望一说就通,她只低声一叹,“妾也晓得,只是妾……实在是舍不得。”
温琤唇角挂着得体的浅笑,说:“你这就是宠溺任选侍了。”
任妃抬起眼睛来,泪光盈盈悬在眸内,“娘娘,真的不能通融了么。”
温琤一勾唇角,摇了摇头,任妃神色惊慌了一下,欲要开口,那边任艾草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姐姐,您勿要再说了,是婢妾的错,婢妾认罚!”她眼里含泪,切切注视着任妃,又将视线转到皇后身上,“娘娘,任妃姐姐是担心婢妾,您不要怪她。婢妾晓得婢妾做错了,没有想着躲避处罚,今日婢妾就搬离欣和宫。”
“妹妹……”任妃动容的唤了一声。
任艾草一脸坚定,对着任妃安抚一笑,旋即对着皇后叩了一头,“在搬离欣和宫前,婢妾想挨个去来探望任妃的宫妃那里一趟亲自道谢,她们……也都帮了婢妾不少。”
温琤心里暗笑,“哦”了一声,尾音拖的有些长的,听的任艾草心惊肉跳。
“说来也是,这几天里去本宫那里请安的嫔妃,多多少少都会提起你一两句。”温琤微微扫了任妃一眼,“都是说你们姐妹情深,看得她们好生感动。”
让她们开口在皇后面前说好话,任妃又下了多少功夫?现在宫里面到处都传着任氏姐妹情深,任选侍照顾姐姐无微不至,皆是好名。如果温琤执意让任艾草搬离,让她们姐妹分离,下一刻或许就会说她这个皇后不近人情了。
拿舆论来压人,却也是一种手段,可温琤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殿里一时间沉静了下去,任妃坐着不说话,任艾草以额贴地,心里慌张不已。
正当温琤佯装沉思之际,只听从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十二闯进殿里,面色焦急,“娘娘,不好了,太和宫那里出事了!”
温琤一怔,问她:“出了何事?瑞王呢?”
“杨淑仪给瑞王去送糕点……瑞王他……他发作了。”十二急着说,“娘娘还是赶快过去看一看吧!”
任妃心底一紧,心想着这事还没完呢,皇后怎么能走。但是她依旧满脸急切的站了起来,“娘娘瑞王要紧,您还是快去看看罢。”
温琤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动声色的问她,“你是真的不想任选侍去平人宫。”
任妃一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