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劝歹劝,劝得她躺下了,才与她讲道理,“凌云才八岁,腾云才五岁,你做娘的再狠心,也不能送他们去北方那苦寒之地呀!他们两个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哪里吃得了这份苦。你舍得,你婆婆他们怕是也舍不得的。”
傅南君沉默片刻,附耳轻轻说了两句话。
傅太太猛然瞪大眼,眼珠子快突出来了,骇然问:“真的?施家为何做这等掉脑袋的事?”
“我是劝不住,他们为了施明珠,非一条道走到黑。今儿韩嬷嬷去外院拿药,仗着盛气在,仔细扫听了,外院的小厮透露,昨儿夜里公公和那畜生正是去见四殿下。今儿四殿下派了太医来,为施明珠和那老虔婆诊脉。
娘,我怕啊,我怕噩梦成真。若能将凌云和腾云带出去,保住他们小命,我便是烂在这府里,死在这府里,也是甘愿的。”
傅南君一席话说完,热泪滚滚,惊惧恳求的双目殷切地望着傅太太。
傅太太忙点头:“虽只是个噩梦,但到底不是个好兆头,且梦外又有些苗头在。你别哭,马上就要过年了,快收了眼泪。我替你去说就是。”
“娘,谢谢您,如今只有您肯真心为我打算。”傅南君擦了眼泪,想忍住不哭,但酸楚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傅太太想着女儿今后可怎么见人,一时剜心似的心疼。
母女二人相对落泪,哭了一会子,梁嬷嬷在外面催,只得互相安慰几句,最后傅太太依依不舍地登车离府。
临走前,没忘带走金嬷嬷,揣上金嬷嬷的卖身契。
傅家人恨她嘴贱,梁嬷嬷说车上没位置了,便命金嬷嬷跑起两条腿儿追在马车后。
郑氏是太太,金嬷嬷平日就是副太太,养尊处优好些年,哪里经得住这般磋磨,跑了不到一里路,便几乎跑炸肺管子,喘气如牛,汗出如浆,狠狠栽个跟头,摔得眼冒金星。
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叫太太救命。
心中也怨恨郑氏推她出来顶罪,可怨恨能有什么用呢?
谁不知她是郑氏的嘴替?
上头的主子们,个个装糊涂,只管拿她出气。
儿孙们捏在国公府手里,她跑都不敢跑,只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傅太太实在看不过眼,叫人堵了她的嘴,扔进马车,回府关进柴房,待过了年再与她算账!
总而言之,这一场婆媳大战,郑氏和傅南君谁都没赢,婆媳二人里子面子皆输个精光。
郑氏折了心腹金嬷嬷,儿子挨了三十鞭赔给傅南君还不够,还要被赶出京城去戍边。
收到消息,她梗直了脖子,流泪叫了声“我的儿”,便又晕死过去。
?
没有去现场凑到热闹,施窈深表遗憾。
前院和祠堂的情形,木香打听不到,不过消息传到后宅,若肯下力气,后院便没什么大秘密。
因此,施窈知道了施明武被抽得很惨,年后还将被赶出京城,去边关光热。
施明武那谦谦君子的儒帅滤镜,这回是彻底碎成渣渣。
吃罢晌饭,丫鬟们忙碌起来,为施窈重新梳头打扮,换上簇新的衣裳。
午时像个分水岭,将国公府分割为沉闷的上午和喜庆的下午。
对联一贴,所有人自动进入新年的欢庆氛围里,面上带笑,喜气洋洋,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尽是吉祥话,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