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在他手下悶悶地笑:「我下午還得去公司,別給我系丑了。」
震顫順著肌膚傳來,仿佛一隻蝶在心上振翅,鄭知夏下意識地咽了咽乾澀的喉嚨,手指動得很慢,可溫莎結原本就不複雜,他小心翼翼地屏著呼吸,將結往上推緊,指尖略過布料凹出的那個小小酒窩,接著點了點林霽的手心。
「哥,領帶夾給我。」
林霽則捏了捏他微涼的指腹——只是習慣使然,是一種表達兄弟情誼的形式,而後攤開手心,露出那枚嵌著藍寶石的金屬領帶夾,鄭知夏仔仔細細地替他別上,往後退了兩步,似乎很滿意地點頭。
「沒人比我更會打領帶了。」
他得意時會翹著嘴角露出點微尖的犬齒,圓潤的眼睛和耷拉的柔軟髮絲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隻在暗示獎賞的大型犬科動物,林霽笑著站起身,說:「是嗎?讓我來看看。」
他站在落地鏡前認真端詳了會,等待的時間無端漫長,鄭知夏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後,又說:「你覺得不好看,也能拆了重系。」
「沒有,很好看,」林霽轉頭看他,「確實沒有人比你更會打領帶了,走,我們下樓吃飯。」
林夫人親自下廚灼了盤蝦,鄭知夏嘗完後立即誇她:「您的廚藝又進步了!」
但白灼又能講究什麼功夫,連什麼時候起鍋都是廚娘在一旁看著的,但林夫人還是笑眯眯地給他盛了碗湯,感嘆道:「要是林霽有你這麼嘴甜就好了,出去三年,平常連個電話都不肯往回打。」
林霽沒接話,他從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寢不語,倒是鄭知夏這個頻繁不請自來的客人要和他的母親更親近,笑著說:「可是林霽他很厲害啊,人人都想跟他一樣厲害,能當家裡的頂樑柱!」
林夫人則習以為常地擺出謙遜模樣,說:「也沒有,比起他爸爸,還差了一大截——知夏你也不錯,白露天天跟我誇你呢。」
這便是要來替宋白露講和的意思了,鄭知夏從善如流地皺起眉裝可憐,說:「她明明都嫌棄死我了,跟著急讓我去當贅婿似的。」
「你呀,」林夫人搖頭失笑,「這麼多年都跟小孩子似的,也不怪白露著急找個人管管你。」
「那可真是太著急了,」鄭知夏嘟囔,「您不會也覺得她這事做的很有必要吧?」
「也沒有太著急,二十二歲都能領結婚證了,白露她也是一片苦心,知夏,你這回是真讓她傷心了。」
鄭知夏沉默扒飯,而後才悶聲說:「那林霽還比我大了五歲呢,怎麼不見您著急給他張羅相親。」
林霽頓時笑了聲,放下筷子看向他,說:「又拉我擋槍,你啊,道個歉像是要丟塊肉似的。」
鄭知夏哼哼兩聲,低聲說:「我知道要道歉啊,但現在回去,她剛消下去的氣肯定又起來了,還不如在你這躲一天先。」
「沒說不讓你躲,」林霽無奈嘆氣,「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
林夫人拿起餐巾擦手,笑著說:「林霽之前被他爸爸丟去國外,所以一直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這次回來後確實能提上日程了。」
餐桌上一時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聲音,鄭知夏垂著眼,冷掉的飯有些難以入口,咽進腹中後漲得喉嚨發苦,頂得難受,他偷偷去覷林霽的表情,卻感覺那人好似完全沒聽到這句話,又或者是覺得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可明明十八歲的林霽,也會為了喜歡的女孩在花園裡跪滿整整一個下午。
「但我還是覺得相親不行,」鄭知夏說,「喜歡的人肯定要自己找,畢竟是一輩子的事。」
林夫人就笑,像在看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
「相親未必就不好,」她說,「白露和你爸爸也是家裡的安排,或許有些老套的話在你們年輕人看來會很荒謬,但是知夏,門當戶對這個條件已經能夠篩選掉百分之九十的不合適人選了。」
鄭知夏只能沉默——他沒有立場反駁,也無法否認這是錯的,宋白露的做法無可厚非,而他的反抗也並非是單純地在捍衛自由戀愛的權利。
林夫人站起身,倏然笑了聲。
「可惜知夏你不是女孩子,」她玩笑地說,「不然我肯定和白露定個娃娃親,多省心啊,林霽多喜歡你。」
鄭知夏抿著唇笑了笑,很靦腆。
「確實挺可惜的,那樣我就不用被催著相親了。」
林夫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餐桌,鄭知夏這才轉頭去看沉默不語的林霽,指尖捏得有點發白,狀似好奇地問:「哥,你真的要開始相親了嗎?」
林霽的沉默有種波瀾不驚的無謂感,他對鄭知夏微微點頭,說:「總歸是要結婚的。」
「噢。」
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深處,鄭知夏嗓音悶悶,好不容易有了開口的勇氣,林霽卻已經放下餐具準備出門。
「你下午可以睡一覺,」他對鄭知夏說,「也可以進我的書房玩電腦,至於別的東西——」
他頓了頓,指了指樓梯。
「現在不方便說,我們晚上再好好聊。」
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猜到鄭知夏在想什麼。
於是鄭知夏應了聲好,將一下午的時光都泡在了林霽的書房裡,好不容易等到對方回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被接連不斷的電話堵回了房間裡,他心煩意亂坐在桌邊刷手機,裴如許的消息淹沒在眾多消息之後,他興致缺缺地點開,是一張色情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