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姜烨,见他难以启齿的样子,嗔道:“大哥你在想什么!我都说了什么事都没,你就别瞎想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大哥你先出去吧。”
容华心烦意乱,虽然答应了沈鉴要好好过日子,但说归说,心底里还是存着芥蒂之心,再怎么说她的死,姜家的灭亡,都有着他的因素。她明白立场问题,可牵扯到亲人,她又如何理智客观的去评判?心中一吁,容华只觉头疼得厉害,不愿再去细思后果。
就试一试,能不能真的处下去,谁又晓得呢?
姜烨看她神态不佳,也不知道刚才他们俩在里头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急,极想要问个明白,可容华明显是不愿回答,他不免感到心酸,他这帮左帮右,却是被蒙在鼓里啥都不晓得,帮了忙也没得好,心情自然没法好,可一想他们之间那万分纠葛的关系,突然也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姜烨最终还是作罢。
容华看姜烨略显颓然的背影,心下不是滋味,想了想自己刚才的态度和行为,心下一阵歉疚,忙从座位上起身几步冲到姜烨身边,拉住姜烨的袖子,停顿一下才解释道:“大哥……我不是有意……”
姜烨一转身,眼见容华满面愧意,心一下就软了,他看容华半咬着唇,委屈又难受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立马就伸手摸了摸容华的额头,道:“大哥也不是生你的气,就是觉得你藏着那么多的事情,总自己担着不让咱们晓得,大哥是心疼你。”
容华何尝不知,低头不说话,眼睛微微泛红。
姜烨看她这模样,伸手握住容华的肩,忽地提高声音:“好了好了,别皱着脸,都不好看了。”一边说姜烨伸手捏了捏容华的脸。
容华一下就笑了,大哥这样哄着她,她年纪也不小,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一样,便立马展颜笑道:“大哥不放心的话,就替妹妹看着他,待我嫁过去后若被欺负了,大哥就替我报仇。”
姜烨不由地朗声大笑,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就是什么都打算赖给大哥了!”
两兄妹欢声笑语地唠了片刻,姜烨便自行离去,容华和姜烨一通对话后,心情舒畅不少。之后接连几日,沈鉴果然都未曾再出现过,置办婚事十分繁琐,而他们成婚日期较紧,远远不够精细的去准备。幸而姜家人也都不拘小节,云氏一天到晚都忙活着,帮容华挑选嫁衣,虽然不能亲手缝制嫁衣,但花纹款式也是经过精细选定过的。
容华上辈子嫁给殷远,皇家置办婚事的排场和礼数要更繁琐严谨,她那时刚嫁过去满心憧憬欢喜,生生都受了下来,如今反倒对办婚事的过程没那么多要求,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最要紧。婚事办得太花哨高调也不太好,毕竟她毁容的流言蜚语还没彻底消褪,因而父母亲都觉得简单些好点,请一些与姜家亲近的人,筹办个家宴,剩余那些婚嫁事宜,能简略便都略过了。
本以为要好些日子才成,谁想没一月功夫,都已是安排妥当,嫁衣是命人赶出来的,本按着成衣的制工时辰,最起码要好几个月来,像什么洞房时要用的新被褥,枕套,一整件的床用都得耗费不少时间,因而才叫人赶工,这其中请的还是沈鉴推荐的,专门做女红的一位老妇,手艺极好,在这上头帮了不少忙。
都准备好了,容华反倒日夜难眠,按着之前拟定的良辰吉日,约莫还剩三日,这几日云氏闲暇下来,一得空就抓着她唠家常,最多的就是婚后要怎么去做一个好的妻子,这些话上辈子云氏就与她讲过,容华听在耳中,倒没怎么真得听进去。
她总不能说,和沈鉴成婚,多少是勉强自己的,云氏说的那些要她发自内心,真心诚意的去做还是十分艰难。因此暂且先应付应付,母亲对这门婚事很期待,在这段时间接触下,对沈鉴的评价也非常好,时常和她说起沈鉴来,说他这段日子样样亲为,连父亲都对他赞许有加。
容华心里暗暗腹议,他那都是装的!
不甘也好,烦恼也好,婚期逼近,容华终究是要面对的。
入夜,一月里的天冷得能把人给冻住,容华本来建议过春后再办婚事,但到春季还需二三月,她倒不急,云氏却急得要命,恨不得早些把容华嫁出去,便是早一天都好。
她无奈怅然,心想早点和沈鉴成婚也好,拖久了心态一变未必好。就这么熬过三天,终于到了出嫁那日。
容华穿上量身定制的红嫁衣,坐在镜台前正在上妆,云氏站在她身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王妈妈站在云氏旁边轻声安慰,出嫁日子,哭哭啼啼到底败兴。
云氏便忍住这一口气,强撑笑脸望着她养了十多年的宝贝女儿,之前还想着宝贝女儿会嫁不好,如今突然从天上掉下个沈贤婿,云氏想着心情逐渐好转起来,只希望沈贤婿不要辜负她的期托,能真的待华儿好,宠华儿,别叫她受伤。
她这宝贝疙瘩,捧在掌心里的明珠,终于要出嫁了啊……
:新婚当夜
?过场面的话且不谈,这林林总总的仪式完事后,容华就被几个丫鬟领到新房里,说起来这新房也算不得是新的,置办婚礼的地方就是在姜府中,因为沈鉴是从外头过来到建安县,未曾有自己的房子,按照云氏的说法,同沈鉴商量了一下,先暂时住在姜府,等新房建设好再搬过去。
容华暗道父亲怕还是不放心,要看他婚后的表现呢,放在眼皮子底下,让大哥一块帮着瞅着。
婚事虽办得仓促,但沈鉴作为新郎官基本的应酬还是要的,她做过一次新娘,知道这些规矩礼数,既是走个过场,容华心底里也不怎么介意,就顶着红盖头安心等着。
原先她还觉着不放心,这一段时日调整下来,容华也有些想开了,无非不是过日子,沈鉴若真能像他那天保证的一样履行诺言,她自然会把日子努力去过好,不刻意同他作对,故意给他脸色看。
她本以为他至少得应付个一二时辰,没想一炷香时间刚过,门外就响起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像是醉鬼毫无章法的敲法。
容华等的时间不长,因此一听到外头的动静立马把吊起一颗嘭通乱跳心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这时候开门声仿佛是近在咫尺,她鼻尖敏感地动了动,果然是闻到一阵从远处飘过来的浓郁酒香。
她小时候吃过酒,长大了父亲不准她吃,容华倒是听话,只心烦极了才会让王妈妈偷来几杯上好陈酿嘬上几口。
那酒味一点点朝她靠近,脚步声沉重而混乱,像是一个人正摇摇晃晃走过来。
“你们……都出去吧。”沈鉴的声音很是低沉,像酝着一口吐不出的热气,含含糊糊。
里头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便都识相的从新房里离开。
屋里当即就剩下容华和沈鉴二人。
容华紧张起来,手心里微微的细汗慢慢地渗,她感觉到有人的视线仿佛穿过这一层薄薄的红盖头肆意打在她面上,她不由地挺起胸脯,暗自深吸一口气,勉力鼓气,都成过一次婚,还紧张什么,不就是再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