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瓦利耶对亚文内拉宣战的消息传播开来,立马震惊了王国上下。
正式宣战这样的手段在混乱的西海岸是非常少见的,相比起来不宣而战的偷袭反而才是常常生的事情。
宣战布告很大程度代表了王国的颜面——若是不宣而战的话,就算战败大家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当做没有看见,而一旦宣战,则整个国家就必须全力以赴。
两者的区别就好像直接往人家脸上揍的街头打架,和四处宣扬让所有人都来围观的生死决斗。
若是输了,国家地位显然会一落千丈。
这一点给整个亚文内拉施加的压力都是极其庞大的,瓦瓦西卡的军队急忙地都从堡垒之中撤出,亚诗尼尔那边调来了数千人的工匠和农民,爱德华王子传信回去从国王那里获得了大量的支援物资,军队越过爱伦哨堡在和因茨尼尔的边境森林上建立起了简易的木制城墙。
树木被快地砍伐,之后又由麻绳拉起铁钉加固在短短两周之内就建立起了一面过去从未有过的城墙,无数的弓手被布置在了这上头,因茨尼尔的西瓦利耶守军也是如此,从艾卡斯塔到因茨尼尔的道路再也不是一望无际,两面挂着两国纹章的木墙阻拦住了一切,骑士们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分别在国境线来回绕圈。
细小的摩擦和挑衅在这段时间内持续不停,但因茨尼尔的守军并没有盲目进攻,几个月前西瓦利耶的精锐骑兵折戟沉沙的事情让他们对亚文内拉的弓手十分地忌惮,因此在调集足够的兵力之前,西瓦利耶都不会轻举妄动。
这一事实让亚文内拉拥有了宝贵的喘息之机——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城墙建立起来之前,刚刚收到宣战公告那天晚上的瓦瓦西卡城主府。
……
爱德华的脸色是阴沉而黯淡的,原因无需解释。
西瓦利耶国王菲利普二世的愚蠢直接导致了亚文内拉必须两面迎敌,爱德华一片苦心派遣使者试图警告的举动换来了彻底的失败。但冷静下来思考,或许事情远比他们所想的更加复杂。
西瓦利耶是亲拉曼向的,这一点在西海岸人尽皆知。
而帕德罗西人袭击瓦瓦西卡是为了钳制另一侧的奥托洛帝国的事实,他们能够看得出来,西瓦利耶高层那些浸淫政治多年勾心斗角手到擒来的大贵族们,未必就看不出来了。
这再联系到之前西瓦利耶的精锐被亚文内拉屠戮殆尽的事情,很有可能爱德华派遣使者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
显然西瓦利耶人在得知了这个事实以后判断帕德罗西帝国想要的只有瓦瓦西卡,觉得他们并不会进攻西瓦利耶本土。加上之前战败导致国内反对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出现,难保西瓦利耶的这次宣战,就不是“将错就错”地利用了帕德罗西人在因茨尼尔的屠杀,引民愤进攻亚文内拉,一雪前耻。
国与国之间永远只有利益,满心想着两个王国站在共同阵线就算不对抗帕德罗西也不要互相干扰的爱德华,出乎他预料地被西瓦利耶反将了一军。
“政治真是肮脏啊。”爱德华摇头叹息如是说道,而一旁的亨利耸了耸肩:“我早就说过了。”
“西瓦利耶人玩弄政治的手段十分高,和他们的军事实力一样可以算是西海岸屈一指。“房间内只剩下他和爱德华二人,查尔斯正在紧急调度军队前往边境,而米拉则还在陪伴着明娜。
贤者接着说道:“但这仍旧不能改变菲利普二世蠢到家的事实,帕德罗西人不会因为他亲拉曼的倾向就和他握握手好朋友。帝国统治的手腕一直都是铁血又残酷的,若是他们攻下了瓦瓦西卡,铁定是不会留着旁边这么大的一块粮仓不放的。”
“因茨尼尔可以为驻扎在瓦瓦西卡钳制奥托洛的帕德罗西军队提供粮食,而硕大的瓦沙港口又令帕德罗西运送军队更加地方便快捷。帝国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会只攻占下瓦瓦西卡就停下,他们的征服只会是残忍而又冷血的,短视又自私的菲利普二世自以为选对了阵营,但帝国显然不会需要在他们的领土上有一位异邦的国王。”……
“因茨尼尔可以为驻扎在瓦瓦西卡钳制奥托洛的帕德罗西军队提供粮食,而硕大的瓦沙港口又令帕德罗西运送军队更加地方便快捷。帝国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会只攻占下瓦瓦西卡就停下,他们的征服只会是残忍而又冷血的,短视又自私的菲利普二世自以为选对了阵营,但帝国显然不会需要在他们的领土上有一位异邦的国王。”
“至少不会是有权力的国王。”亨利耸了耸肩:“所以不论如何,菲利普当国王的日子都不会长久了。”
“嗯……”贤者所言爱德华自然也可以判断得出,而这也正是他苦恼的缘由之一,擅长勾心斗角的西瓦利耶贵族们没有能力看到更大的局面,忘却了亚文内拉和他们唇亡齿寒的事实——可亚文内拉国内的贵族们就好上多少了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二十几年的生活以来爱德华见到了太多太多,亚文内拉的贵族们和西瓦利耶人实在太像太像,就算他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们唯一会做出的事情,也肯定是和西瓦利耶人磕个你死我活,而全然不管帕德罗西帝国正在虎视眈眈的事实。
“这个国家……到底还有多少人可以靠得住。”从下午开始眉毛就没有松开过的爱德华如是感叹道,他在这几个月内苦心经营,但两个世纪一直维持的陋习更加强大,尽管王子殿下相当努力,但除了瓦瓦西卡和亚诗尼尔以外的亚文内拉其他的地区——例如作为王国政治中心的伊尼茨堡,仍旧有一大批的老牌贵族对他的行为是相当地不感冒。
并不是说他们会试图阻止,只是不当一回事罢了。
顽固的老贵族们就像是老树上的疤节一样无法被去除,他们作为树木的重要部分维持着整棵树的整体存在,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棵树要被加工成木条的时候,会因为脆弱的环节而折断。
巨大的压力令爱德华王子胡思乱想着,亨利适时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这样说道。
贤者的话语一如既往地朴素,但却透露出他强大的信心。王子愣了一下,然后重复了好几次深吸气之后呼气,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有这个人在的话,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他在心底里头这样想着,然后站了起来。
“去召集军官,把查尔斯给我叫回来!”爱德华大步向前,高声喊道。
……
添加了香料的动物油脂制成的油灯照亮了大厅,因为烟熏的味道过浓,仆人打开了窗户以免在室内的人们透不过气来。
城主府因为周围有着围墙的缘故,并没有受到山风的过多影响,一些气流让火光微微晃荡,但也还算是明亮。
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代替她的父亲成为爵士的明娜——少女毕竟也是接受过贵族教育的,她在很多地方上的观点也值得参考。
在其他人都极其不可靠的情况下爱德华需要每一分的力量——因此宽敞的城主府大厅也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