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霄,快点!道爷马上就要开讲了!”
十一岁的少年不慢地跑着,不时回头看看紧跟身后的弟弟,呼喊几声。
身后较小的孩童在兄长的叫喊声中嘿嘿一笑,然后用捣蛋的声音喊了一声:“加!”
奔跑在拥挤的市井中,两个孩子度又极快,难免会擦一下老王,撞一下狗四,摸几下冰姐……
于是乎,人群中不时便会传出阵阵怒喝。
“两个逼娃娃,走路看着点前面嘛,俺老王又不是钢筋铁骨,咋个挨得住你们这个撞啊!”
或着……阵阵……
“嗯~小帅锅表跑,摸了人家就得照顾人家生意,奴家晚上等你哦~~”
这两少年,正是蚩凌蚩霄。四年过去,两个孩子都长大了,蚩凌逐渐褪去稚嫩,脸庞开始有些坚毅,英气逼人,甚是帅气。而蚩霄,脸庞依旧有些肉嘟嘟的婴儿肥。
这片市井名叫扶桑村,若要问这名字的由来,那村口的老头绝对可以跟你唠上一下午,可实则一两句话就可以说得明白。
名字的由来呢,是起源于村口那棵稀奇古怪的老树。传说上古时代的太阳女神羲和就是在这里,在这棵老树上为她那十位太阳孩儿洗浴的。
可是再看这老树的模样,树体接近三分之二都是黑黑的,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叶子可数,枝干也是干枯枯的,再怎么比划也就比成人高上那么几尺。哪里像是那传说中生长在旸谷炎水中的扶桑树,那怎么也是可以容纳十个太阳的神树,而这老树只怕是太阳没落上来就成灰土了吧。
因此啊,在这附近城镇的人,基本上是没几人知道这市井小镇的真正名字,都是俗气的称其老街。
老街这叫法的由来就没什么稀奇的了,方圆几里的人士一有什么生意都是做到这条街上,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附近百姓赶集的地方。
墨遥梦母子三人,来到这里也是快四年了。当日在九黎殿上一绝,墨遥梦便带着孩子俩来到了这里。
如她这般高傲的女子,自然不会再回到蚩府,但又放心不下蚩雪浊,于是就近找了个村镇落脚。离九黎城并没有多少路程,也是方便及时赶过去。
初来乍到,莫说蚩凌蚩霄,就是墨遥梦都有点习惯不了市井生活中的那些琐屑事情,只得整日住在客栈里。好在过了几天,林徐羽突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这好比是遇到了救星。
原来林徐羽刚得知在九黎殿生的事就即刻托人打听墨遥梦几人的下落,但墨遥梦的手段逆天,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蚩府没了主人,他们这些家仆自然也就没了归宿,以林徐羽的能力,再寻主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始终是年事不低,也终于是打算回乡了。
事情说巧也是巧,老街就正好是林徐羽的故乡。进村还没走上几步,老远就听见了那一声声熟悉的:羽爷爷!
可不,定睛一看,蚩霄正趴在客栈窗口上撕扯着脖子,依旧是那笑眯眯的表情,只是不经意间眸子中会划过几抹伤感。
林徐羽不禁神态一涣,老泪纵横。
就这样,母子三人住进了林徐羽的老宅。林徐羽这一生,无妻无子,倒也活得自在,而今他又一次当上了这孩子俩的老师兼这林宅的管家,那生活的乐趣,即刻涌上心头。
时光匆匆而过,四年时间,弹指而逝。
四年以来的市井生活,让兄弟二人的性格也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自小便久居深院的那等清冷羞涩的性格,在这邻里乡里的市井氛围中逐渐被改变。父亲的事情也在其中或多或少的褪去了些许。
现今的兄弟俩就如是在那市井中孕育而出的顽劣少年,阳光,调皮,大大咧咧。
……
此时,镇中一块不大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高台。与此同时,不少人流从四街八巷中涌出,将这本来就没多大的空处围得是水泄不通,人流多以十岁左右的少年居多,却也不乏一二个年已古稀的老者。
随着人群的聚集,高台上缓缓露出一头邋遢的白和皱纹浓密的额头。转而一看,是一位穿得有些破烂,形貌糟糕的老头正以极慢的度攀爬着高台。
等待他的攀爬虽然是无趣的,但却不见哪个孩子面露急躁,都是目光炯炯,一副期待的神态。
良久,老头终于攀上高台,盘膝而坐。
孩子们都称老头为道爷。道爷一般时间都是躺在村口的扶桑下,跟来往的过路人唠嗑上几句也就过去一天。
但不少孩子都会在空闲之时跑来村头,听道爷讲上几个故事,渐渐的,孩子之间传来传去,跑来听道爷讲故事的人也就多了起来。而一大群人围坐在村口也不雅观,于是乎,道爷就答应孩子们每隔三天在村里的空地上给孩子们讲述几个故事,从而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道爷的来历也是神秘莫测,就连村里最年迈的老寿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道爷的生命就像是无止尽一样,如今村里那些古稀之年的老人好多都是听着道爷的故事长大的,几十余载的光阴过去,道爷却依旧是那般模样,岁月就像是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一样。
因此,也就有了不少人对道爷的身份来历展开了猜测。
有人说道爷是在仙冢里修过道的仙人,能活几千岁;也有人说道爷是村口那棵扶桑树成道的化身,所以才整天躺在树下,只要树不死他就不会消失;还有人说道爷就是一个凡人,只不过是机缘好,得了无上宝物,这才得以长寿。
反正对于道爷的身份来历,村里的人是众说纷纭,但却不知真假。而道爷自己对于此事也是闭口不谈,当人问起时,他都是用那双灰浊的似是饱含沧桑的眸子,遥遥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却又一语不。
“呼,还好赶上了。”
蚩凌蚩霄也是来到空地,凭着敏捷一点点钻入人群,来的前排。眼睛在此刻早已是闪闪光,心情不言而喻。
“咳咳。”
道爷咳了几声,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人群也是立刻就没了声音,可见道爷的故事是多么值得大家期待。
“传言在咱们九黎的都城里有一尊手舞干戚,无,乳为目,脐为口的神像。此神袛名曰:刑天。在上古时期,刑天与轩辕争夺真神之位,那一战打得是天崩地裂,万灵枯竭。实力到了他们那个层次,胜负往往就是在一招半式之内。”道爷唇齿微启,张口就来,虽然他动作缓慢,但说起话来却是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迟钝。
“两人之间的战斗持续了几个月之长,到了那时,他们几乎都是早已心神俱乏,血气干涸。原本挥手间便可星辰陨落神袛到了此时就像只能刀斧相搏的凡人,但刀光剑影中依旧充满帝威,招招致命。…”
“…就是强大如刑天也终有倒下的一刻,对拼过无数的回合,一招一式随着血气的低落而有所迟钝,轩辕抓住机会,手中长剑横扫过刑天的脖颈,‘嗤’的一声,刑天虎顺声滚落,血柱冲天,漫天血雨洒落凡土,染红大地。”
道爷语气激荡,却脸色不变,唯有那双灰浊瞳孔收缩不定,仿佛万古前的那场绝世大战就在他眼前展开着……
“之后,轩辕将刑天的目就近葬在战场常羊山下。待其离开后,斗志不泯的刑天突然如神魔复苏,帝光照亮了整个常羊山麓,他的无头死尸站了起来,如巨神临世一般,挥手间翻山倒海。他的乳头化作了双目,肚脐为口,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干戚,仰天长啸,似要战到世界的尽头,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而后,常羊山麓自此成为世间凶地,常有滚滚雷声长久不绝,传言是刑天的头颅在山内撞击嘶吼,想要破封而出……”
至此,道爷闭上了双目,口中不语。安静地坐在高台之上,回味不绝。
看到道爷没了反应,孩童们也知道今天的故事算是结束了,道爷会在高台上坐到下一个三天的早晨,准备着下一个故事,构建着下一个神魔横世的传说。
但这些孩子们却是将道爷的所讲当作是一种茶余饭后的娱乐,殊不知,这一切故事中的种种都是在那遥远的万古前真真正正所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