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琴聲傳出,仿佛化身白雪飄在了這個聖誕夜。
秦崢一路飛馳的腳步慢了下來,站在樓梯口不敢再動,音樂化作輕雪積落在了他的心頭。
是《富士山下》。
「傳說中聽一千遍富士山下能治癒人生求而不得的痛苦。」
秦崢忽然想,白一寧求而不得的遺憾又是什麼?
一曲彈奏完,白一寧還沒辦法從憂傷里回神,門口卻站了一個人。
白一寧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慌亂,他只是看了秦崢一眼,隨後平靜地站起身來把琴蓋蓋好,去窗台拿包。
走到門口把教室的燈關了,月光在這一刻正好照到了秦崢的身上。
白一寧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打算自己先走:「走的時候記得關燈。」
從秦崢身邊走過的時候,手腕被他輕輕一拉,那熟悉的溫度和觸感,讓白一寧渾身一震。
「我,我有話和你說。」
秦崢又恢復了「楚楚可憐」的樣子,白一寧沒有掙脫。他說:「如果要談,我只想談一件事,十萬塊錢我現在就還你,正好這些天我也想見你,你遲遲不肯聯繫我,這些錢我拿著我不安心。」
秦崢剛要回答,白一寧趁機抽出手去拿手機:「把你的卡號發我。」
「一寧,我不要你還錢,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秦崢聲音軟了下來。
兩人離得很近,白一寧微抖的手都落在了秦崢眼裡,他甚至希望對方打他,罵他,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心平氣和。
「秦崢,我真的累了。」白一寧把自己的聯繫方式打在備忘錄遞給秦崢看,「把卡號發到這個手機號,我馬上還錢。」
「一寧,」秦崢呼喚著他的名字。
白一寧卻被這一聲呼喚,激出了心底壓抑的悲傷,他再次和秦崢對視時,眼裡已經有了淚光,他搖頭說:「別叫我一寧,別叫我,我們本就不該有這麼交集,對不起。」
白一寧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那種窒息感又來了,他急忙推開秦崢:「我先走了。」
一口氣跑到宿舍樓下,白一寧扶著牆壁,竭力地呼吸,這樣好像才又活過來。
如果說一生有一次選擇反悔的權利,那秦崢一定會選擇回到這次誤會之前,讓這一切都不要發生,他還是要跟在白一寧身後,逗他開心,陪他高興。
白一寧回到宿舍之後,秦崢跟著白一寧到了宿舍,和那天一樣站在樓下,只是沒有下雪,他也沒有大喊大叫。
大三出去過聖誕節的人很少,大部分都在備考。白一寧回來就熱了暖手寶,拿在手裡,他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冷還是其他。
周岳去陽台掛衣服的時候,看到樓下一動不動的秦崢,笑著說:「一寧,那小學弟在樓下,是不是找你的?」
白一寧坐在書桌旁說:「別管他。」
周岳掛完衣服,見秦崢還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了,不會凍著吧?這小學弟真有意思,之前鬧那麼一出,現在又跑來求複合?」
白一寧沒有說話,他已經不冷了,開始看書。
周岳回來說:「他不會站一夜吧?」
白一寧抬了下眼皮,淡淡地說:「拙劣。」
真要站一夜,那秦崢在白一寧心裡的形象將會直接跌倒冰點,白一寧最討厭的就是用這種形式來綁架他。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博弈又開始了。
第2o章重來
秦崢當然不可能站一晚上,他只是要白一寧知道自己道歉的誠意,白一寧看著時間到了晚上九點四十五的時候,他挪到陽台,隨便向下張望了一眼,沒有人。
白一寧不知為何,心底鬆了一口氣,嘴角略有略無地浮現出一個笑容。
回到宿舍,秦崢也冷得直哆嗦,沖熱水澡之前,他先給白一寧發了簡訊,只是沒有說自己的卡號,而是寫了一份三千字的檢查,最後手機都欠費了,至關重要的最後一段忘了發了。
秦崢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甚至去九號皇宮的遇到喬三三的事都寫了進去,最後把自己明白了送禮物是誤會的詳細對話都告訴了白一寧。
接下來就是道歉,以及這一個月導致白一寧生病高燒的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他不奢求對方的原諒,他說如果可以,希望白一寧可以一直討厭自己,這樣讓他一輩子來承擔這份良心的譴責當作他犯錯的懲罰。
甚至連王爾德的名言都寫了進來,給他的罪過進行赦免的,是懺悔而不是牧師。他不要白一寧當這個牧師,要讓他的悔恨將他日日夜夜的鞭笞。
白一寧看到這裡,笑出了聲。隨後笑容凝滯,把手機翻扣在桌上,他居然無聊到會看這個人三千字的廢話。
秦崢的做法和方式是很幼稚,但除了這次的爭吵和沒來由的誤會,每一件事其實都很對白一寧的胃口。
白一寧討厭道德綁架,秦崢果然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白一寧不喜歡滿屏的「對不起,原諒我」,秦崢就說永遠別原諒他。
白一寧看著書上的字,心情好像沒有那麼差了。
跨年即將到來了,這些天白一寧忙得暈頭轉向,要給社團和系裡的節目審核把關,還有和陳讓的節目排演,經常沒時間吃飯。
每天早飯時間是八點到八點半,瑞德苑的樓下經常會在七點多的時候出現一個身影徘徊。
宿管阿姨看到門外的人凍得哆嗦也不進來,主動開門問:「小伙子,你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