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寧也陪著他到晚上再開始訓練。社員叫陳讓,性格很內向,社團開會邀請社員主動請纓的時候,除了陳讓所有人都很積極。
但白一寧還是主動給了他機會,問他願不願意試試,並且提出給他伴奏。
陳讓憋紅了臉,最終答應了下來,他是有些受寵若驚,但也有人頗有微詞,對於「社恐」學表演這件事表示不解。
白一寧給出的解釋是,誰說表演系的學生未來只能當演員,萬一可以當歌手呢?誰的潛能和天賦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發現的。
從那天之後,陳讓看向白一寧的眼神總是帶著感激,帶著亮光。更何況,對方親自為他伴奏,陪他到這麼晚排練,陳讓更加感動地一塌糊塗,只有拼命的練習來回報這樣的恩遇。
陳讓的聲線很美,在空曠的音樂教室有一種空靈的感覺,白一寧站在他的對面,拿著簡譜聽他唱了幾遍。
陳讓唱完,緊張地等待著白一寧的評價。
白一寧朝他微笑點頭:「好聽,感情到位,只是氣息有些不穩,缺乏技巧,接下來一個月,這些都是可以練起來的。」
陳讓乖巧地點頭,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鋼琴,低聲問:「學長,能聽您彈一下嗎?我聽他們說,您彈鋼琴在咱們學校是數一數二的,之前還上過節目。」
白一寧笑了一下:「聽誰說的,鄭琳?她對我完全是虛假的個人崇拜,我也只是馬馬虎虎。」
陳讓以為這是拒絕,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白一寧朝鋼琴走了過去,打開琴蓋,先認真地擦拭之後,坐了下來。
「你這次選得這歌,我也很喜歡,唱出來好聽,彈奏的話會把歌聲中那種娓娓道來的哀傷體現的更具體。」白一寧邊熟悉曲譜,邊練習。
陳讓站到鋼琴旁邊,驚喜地盯著白一寧:「學長,您,您喜歡這歌?」
「嗯,喜歡。」白一寧看了他一眼,「不過這是失戀的人聽的歌,看來你人不大,故事倒不少。」
陳讓聽了,忙說:「沒有,只是覺得好聽。」
白一寧勾了勾嘴角,也不再去逗他。
旋律慢慢地從指尖流開,陳讓一邊敲著節拍,一邊看白一寧的手,那雙手天生就是用來彈鋼琴的,修長又靈活,在黑白琴鍵上躍動,像在跳舞一般。
微信消息里,不只是誰發了朋友圈說,一寧學長在音樂教室彈鋼琴,很快教室外的窗戶口圍觀了不少人。
有些人還舉著相機拍。
白一寧已經熟悉了完整的歌曲,開始彈奏起來,陳讓站在一旁深受感染,開始跟著旋律哼唱出來。
白一寧提醒他:「大聲一點,他們都在聽。」
陳讓慢慢地唱了出來:「愛情是流動的,不由人的,何必激動著要理由,相信你只是怕傷害我,不是騙我……」
體育館和音樂教室都在實驗樓,秦崢從體育館打完籃球出來,就看到很多人都往二樓跑,他問旁邊的人:「二樓怎麼了?」
「不知道,上去看看?」對方把冬天的厚外套遞給秦崢,「穿上去看看,這棟樓,我跟你講,每年到跨年晚會前都很熱鬧,各大藝術社團都在這裡拍練,說不定樓上是哪個美女在跳舞。」
秦崢一聽是美女,頓時沒了興,他穿好衣服,把籃球放回球袋說:「你去吧,我不去。」說完,就從體育館離開。
回寢室的半路上,還能看到往實驗樓趕的女生,他終於碰到了一個認識的學姐,好奇地攔住對方問,實驗樓二樓有什麼?
「一寧學長在彈鋼琴!」女生很激動地說,「已經一年多沒見過白一寧彈鋼琴了。」
秦崢皺著眉頭,看著這些人趨之若鶩,頓時煩躁起來。他翻出手機打開和白一寧的聊天界面,都是白色對話框,秦崢沒有回覆一條。
他忽然憤懣不已,每次自己打算徹底把白一寧從自己的世界裡刪除的時候,對方總會以各種姿態走向他。
秦崢站在風口,他也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白一寧彈完一歌只需要三分鐘,教室外圍了不少人,他也不想要他們掃興,遂即問陳讓:「還有沒有想聽的歌?」
「富士山下。」陳讓脫口而出之後,才怯怯地問,「可以嗎?」
這歌白一寧很熟悉,他甚至不需要看譜,微笑之後,開始演奏。
彈到「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的時候,陳讓的眼裡明顯有了淚光,一《富士山下》在白一寧的指尖,仿佛點奏著富士山頂萬年不消的白雪。
白一寧也很喜歡這歌,他也融入在這悽美的旋律里,心頭湧起無數的悲歡,不知不覺,腦海浮現了一個人的笑容,但沒等他抓住什麼,卻消散成了飛雪落在了山頂。
富士山上的積雪原來就是無數人的遺憾。
秦崢還沒走到窗前,就聽到了這動人的旋律,他是音樂白痴,所以才會在白一寧面前演唱《小毛驢》,但他此刻卻駐足了。
心頭某一處被人輕輕捻動,冰雪在他面前融化成涓涓細流,隨著節奏達到高潮,溪流成了瀑布,瞬間的窒息感壓頂而來。
直到一曲終了,耳邊傳來嘈雜的人聲,才把他拉回現實。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一寧學長今天穿著白襯衫好透啊!」
「對對對,都能看到腰了,好細的腰,不愧是天生當演員的料。我得餓多少頓,才能有這麼細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