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暗忖要是被她现,非但林媛媛学不成小提琴了,还必将引一场激烈的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看周围,就这么点地方,没处躲没处藏,被现的可能性相当大。不!应该说肯定会被现!怎么办?怎么办啊?
沈方惊慌失措,在阁楼里团团转,汗珠子顺着脸颊滴下来,噗噗的掉在灰尘上,雨打沙滩似的。
与此同时,朱碧云已经把底层的客厅、厨房等等检查了一遍,开始噔噔噔上楼了。
厢房和亭子间集中在二楼,花了十来分钟才检查完。尽管什么也没现,但她凭着一种魔鬼般的第六感,仍不愿就此放弃,又朝三楼走去,嘴里还在嘀咕:“哼,我料定你在捣鬼!今天非搞清楚不可!”
通往顶层的楼梯又窄又陡,她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因为上面似乎有动静传来。她侧耳听了听,确实有动静,不是幻觉。
她嗖的打了个激灵,一步一步悄悄退回去,跑到厨房拿了一根拨火棍,再重新上楼。
这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胆量比不少男人都大。
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爬完两层楼梯,来到晒台上站定,紧张地四下瞄了瞄。
晒台上没有人,且无遮无掩,动静一定来自阁楼。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拨火棍舞动几下热热身,然后一步一步走到阁楼前,伸手想要推门。
就在这时,阁楼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一个吊死鬼背对着阳光,飘飘忽忽的出现她眼前。只见他身穿古代官服,披头散,脸白得像纸一样,目光直勾勾的,长长的血红的舌头耷拉在下巴上,双臂平举,一蹦一蹦的朝朱碧云走过来,好像脚下踩着弹簧。
这幅景象太诡异太可怕了,朱碧云的胆量在它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吓得魂灵出窍,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吊死鬼冰凉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她才哇的大叫一声,扔掉拨火棍拼命往楼下跑。
说跑其实并不确切,她几乎是滚下去的,带出一连串吓人的响声,叽里咕噜、丁零当啷,最后砰的一下,以一记重重的关门声结束。
那个吊死鬼走到楼梯口,探出脑袋朝下面张望。但除了那根掉在地上的拨火棍什么也看不见,整个房子死一般寂静。
他长出了一口气,取下头上的假,脱掉身上的官服,又把粘在嘴上的长长的假舌头扯了下来。
原来这个吊死鬼是沈方装扮的!
沈方的父亲是京剧票友,箱子里有他留下的戏装、勾脸的油彩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沈方眼见得躲不过去,要被朱碧云现了,他急中生智,利用那些东西装吊死鬼吓唬朱碧云。
这一招非常奏效。
每个人都有弱点,朱碧云的弱点是迷信,而且是级迷信,装神弄鬼恰好击中了她的罩门。
她差点被吊死鬼活活吓死,连滚带爬的逃到二楼,奔进卧室锁上房门。
求生欲激了她的小宇宙,使她爆出巨大的力量,她竟然能移动沉重的大立柜,用它把房门顶住,然后抱着被褥一骨碌钻进了床底下,把自己深深的埋藏起来。
她也知道这些东西根本挡不住吊死鬼,但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一次沈方取得了完胜。就在朱碧云汗流满面、嗨哟嗨哟移动大立柜的时候,沈方已经悄悄下楼,神龙摆尾溜之大吉。
朱碧云躲在床底下瑟瑟抖,像打摆子似的。过了很长时间,她听听好像没什么动静了,打算出来看看。可是刚从床底下爬出来,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一片鬼叫声。
其实那不是鬼叫,是老鼠叫。这种老房子里老鼠是少不了的。朱碧云吓得头皮麻,吱溜又钻进了床底下,在哪儿躲了一整天没敢露头,把“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念叨了千万遍。
傍晚时分,外面传来敲门声。她确定是娇凤和美凤回来了,这才壮着胆子从床底下爬出来。
这时候,她想挪开大立柜却怎么也挪不动了,靠着两个女儿在外面拼命推,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
娇凤和美凤见母亲扭了腰瘸了腿,满头的灰尘和蜘蛛网,衣衫凌乱狼狈不堪,都惊呆了。
“妈,怎么回事?”娇凤问:“家里来了强盗?”
“不可能!大白天哪来的强盗!”美凤说:“一定是妈偷了人家的东西,怕人家追来!”
朱碧云有气无力地说:“少废话,先给我弄点吃的。我一整天水米没沾牙,都快饿死了。”
娇凤拿来了饼干,美凤端来了茶水。朱碧云连手都顾不上洗,一块饼干一口茶,稀里哗啦,差点连饼干桶都一起吃掉。
吃饱喝足,她把在阁楼碰上吊死鬼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一边讲还一边抖。她真的吓坏了。
她两个女儿受她的影响,和她一样迷信。母女三人展开了热烈讨论,你一句我一句,抢着言,从各个角度分析吊死鬼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但谁都没有怀疑其中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