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风的时候,一个叫作王和尚的犯人忽然找他来了。
和尚当然不是该犯人的真名,之所以这么叫,只因为他是和尚帮的头领,而且头皮刮得铮亮,像电灯泡一样。
烟花桥监狱里有对立的两大帮派,和尚帮和道士帮。和尚帮的头领是王和尚,道士帮的头领是金老道。双方水火不容,经常爆冲突。
王和尚出人意料地来找林永年,并把他拉到偏僻处,塞给他两盒万金油,弄得他莫名其妙。
王和尚朝他挤挤眼,做了个抽烟的手势。他明白了,从口袋里掏出小半盒老刀牌香烟:“对不起,只有这几根了,送给你吧。”。
他是想结个善缘,不料王和尚反而生气了,推开他的手说:“谁要你的香烟!我要的是这个!”
王和尚把抽烟的手势又做了一遍。
林永年彻底给搞糊涂了,苦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到底想要什么,干脆明说吧。”
“你他妈装什么儍!”王和尚气呼呼说:“我要的是白粉!听明白没有?白粉!”
林永年知道,白粉就是海洛因。由于吸鸦片需要一套用具,很不方便,所以在监狱里,鸦片已经被便于吸食的白粉取代了。他不明白的是,王和尚怎么会来找他买白粉?
“我没有白粉,”他对王和尚说:“你找错人了。”
“得了老兄,”王和尚冷冷道:“别跟我玩捉迷藏了,我没这心思,做买卖要紧。”
林永年急得直跺脚:“做买卖?我拿什么跟你做买卖?你要的东西我没有!真的没有!”
王和尚沉下了脸:“姓林的,你什么意思?我的钱难道不是钱?凭什么卖给金老道不卖给我?”
林永年耐着性子解释:“你真的搞错了,我从不沾白粉的边,怎么会买卖白粉呢?没有的事!”
王和尚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之久,切齿道:“好,姓林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王和尚走了。林永年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惊又怕又狐疑。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忽然变成毒品贩子了。
过了几天,就在他已经渐渐淡忘这事的时候,王和尚又来找他了,这次还带着另外几个人。
林永年见来者不善,想躲开他们,可是来不及了,被他们七手八脚拖到角落里,摁在了墙上。
王和尚走到他跟前,瞪着他说:“我知道你是石铁山的人,我不想跟你结怨,你把白粉拿出来,钱我照付。”
林永年很无奈,苦笑着说:“真没办法!你为何硬说我有白粉?谁让你来找我买白粉的?”
“这我不能讲,”王和尚说:“反正我知道你手里有货。别浪费时间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林永年气急败坏:“没有!我没有白粉!真的没有!嘴都说干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王和尚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相信?”
“我可以对天誓,”林永年急得脸通红:“要是我说假话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然而誓也没有用,王和尚望着他狞笑道:“姓林的,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林永年惶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收拾你!”王和尚恶狠狠道:“你别以为有金老道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了,金老道算个屁!”
他手下那些人跟着鼓噪。
“这小子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好好教训教训他!”
“对!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揍他!揍他!”
王和尚摆了摆手,那些人一拥而上,把林永年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林永年大声呼救,他知道不远处就有看守,肯定能听见,可是喊了半天也没人来,结果他被暴打了一顿。这些人下手真狠,要不是放风结束的铃声响起,他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他遍体鳞伤,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回到牢房,鲜血滴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