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容荒……
沈越山叠纸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视线扫过了不远处还在栽种蓝铃草那抹,高挑修长的身影。
这两日草苗养护的很好,一大片空地已经快种完了,旁边也画上了聚灵阵,让这些兰草和蓝铃花得到极好的养护,泛着光泽。
只看了一眼,沈越山便收回眼神,继续叠纸。
若非那些人上门施压逼迫,容荒也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径,只是为了维护他罢了。
或许是没人搭理海长钰,被晾了几天的海长钰终于忍不住又送回来一名无念宗弟子,顺带又递过来一份字简。
周江南恰好去了主峰一趟,顺便就带过来了,沈越山一眼也没瞧,随便容荒把字简捏成了粉末。
周江南还提了一件事,说:“最近修真界因为传言的事闹得人心惶惶,先前被拔舌的那些仙门掌座,昨日夜里无故遭受天雷降罚,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也没了半条命,只能瘫在床上,余众门下弟子也多多少少被天雷波及,死伤惨重。”
顿了顿,他道:“这事突然,修真界一些人说这是魔头的手段,原本有些正道仙门还不愿搀和,可昨夜事后,这些仙门连夜传递消息聚拢起来,听说已经往庚辰仙宗的方向过去了,算算时日应该快到了。”
“随他们去。”沈越山还未出声,容荒先开口了,他转着朱笔弹了弹宣纸上的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身影,唇边带笑嗓音醇醇低沉,“天雷劈他们,那是他们活该,可惜这天雷蕴道不够……”
他抬眼视线扫过天际,眸色眼眸一片沉寂,透着一股寂寥的森冷道:“若换做是我,就该把他们劈得渣都不剩,狂妄嚼舌之人,站都不配站到我眼前。”
周江南被容荒语气里对天道的轻蔑与不敬吓得一惊,登时闭嘴不敢吭声。
天边似隐隐有道闷雷声响过。
“好了。”沈越山看出周江南的紧张,怕容荒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摆摆手轻声示意他先去忙。
待周江南走了,他才将目光投向容荒,道;“他年纪尚小,还是个小辈,当着小辈的面不能如此口无遮拦。”
幸亏今天在这里的是周江南,周江南一个比较开朗的少年都被容荒惊成这幅模样,若换做旁人指不定心里会想什么。
容荒泰然自若走过来,一手横揽住沈越山后腰,直接挤上了沈越山的躺椅,沈越山只能被迫往旁边让了点位置。
躺椅使用上好灵木打造,他一个人躺极为宽敞,可再加上一个容荒便显得有些拥挤,把一张躺椅空余的地方都占得满满当当,令椅子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近段时间容荒栽累了草苗都会来挤着他躺一会儿,沈越山习惯了,却也无奈:“让你再多买一张椅子你不肯,让你再造一个也不肯,廊檐长座倒是空得很,你也不愿睡,非要和我抢做什么。”
“不。”
容荒拒绝后,又短促地笑了声意味不明道:“那条鱼倒是惦记你,还没过五天就眼巴巴送回来一个弟子,还给你递字简。”
沈越山听他语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问:“他递字简是他的事,我又不回应,最近修真界风波多,又有魔族四处作乱,席玉江暂且顾不上海长钰,他才敢大着胆子来烦我。”
顿了顿,他阖眸道:“被送回来的那名弟子也说了,海长钰好吃好喝供着他们,不曾做什么事,只是气急了会抓几只章鱼砍一砍,剩余那些被扣押的弟子们身上也都各自带着傀儡纸人,不会有事……”
说着他感觉到肩窝有灼热的呼吸靠近,不需要睁眼他都知道是容荒又贴过来了,他有些无奈,规矩都念了好几次,责备也责备过了,罚也罚过了,容荒死性不改有什么办法。
为父者需宽容,总不能再继续苛责容荒。
不可打。
然后他便察觉锁骨被轻轻咬了一口,容荒满意地舔咬一口,方才松嘴道:“不许惦记他们。”
他鼻尖蹭了蹭沈越山肩窝,又向上拱,去蹭沈越山的耳垂,暗沉地视线瞥到那如玉般透彻的耳垂,一口叼了上去,在牙尖磨了磨,哼笑:“前些天说陪我疯,我可一直忍着呢……别刺激我。”
耳垂泛起细密的痒意,沈越山不自在地动了动,立刻就有手禁锢了他的腰身,他长睫颤了颤睁开。
感知着灼烫呼吸洒在耳边,耳垂的痒意,沈越山眼中毫无波澜一片淡漠从容,唯有搭在腰腹的一只手,小指指尾抖了一下,弄掉了先前叠好的纸人。
要不还是揍一下吧,书上虽说应当宽恕,可也说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沈越山意识到容荒并不喜欢听他说修真界的事。
也对,怎会有恶鬼喜欢听修真界的琐事,从容荒的态度来看,似乎是自诞生以来就对这个天道,这个世道充满厌恶。
却不知为何一直呆在他这个天道规则的化身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