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志上前,扭断锁具,挨个查看,最大的那个里面装的是一颗翡翠白菜,雕刻地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估计是准备作为寿礼的,其他几个箱子里都是一些饰珠宝,也都是精美异常,估计是准备送给黄家内眷的,看来这个大掌柜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可惜到了家门口却遇上了这一遭劫难。
其中一个一尺来长的木盒里,却是一个双四臂的木刻雕像,雕像面目不似人脸,恐怖狰狞。
老路看到雕像,脸色微变,问道:“这个雕像哪来的?”
董志想了想,道:“这个好像是掌柜在回来的路上买的,对了,是我们走水路时,在渭河的船上,一个做古董生意的老头卖给大掌柜的,说是蛮人收藏千年的宝贝。”
老路沉声道:“估计这就是你们被追杀的原因,这东西一看就是蛮人祭祀的雕像,也就是刚才那蛮人念叨的双神,这东西和我在西南平乱时,见过的蛮人神灵雕像非常相似。”
张遂道:“就是你说的烧不掉的雕像那种的吗?”
老路点点头,掏出一个火折子,让董志收拢一些干柴,点燃后将雕像丢在了上面。
三人站在火堆旁,看着火堆中的雕像,燃烧了好一会儿,老路上去一脚将雕像踢了出来,几人上前一看,雕像果然毫无损,只是被烟熏黑了一点,却没有燃烧的痕迹。
董志上前用长刀敲了几下,出的声音就是木头的声音,用刀刃重重砍了几下,也只留下几道白痕,仔细端详还可以看到木料的纹理。
张遂啧啧称奇,上前用右手提起雕像的一条胳膊,正要仔细研究研究,突然感觉右手指尖一热,脑海里传来一阵惶恐的哀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雕像突然出一声脆响,然后碎了一地!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握着的半截雕像胳膊的张遂!!
张遂也有点傻了眼!!
张遂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轻轻地提起了雕像,雕像就碎掉了,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木雕手臂,现也有一道道裂纹。随手丢在地上,立马碎成了几节。
张遂正要说点什么,从昆州城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一群身着青甲,腰挎利刃,背负短弩,面带护罩的骑士出现,俨然就是老路口中提到的青衣卫。
领头的骑士看到一地死尸,站在马车旁的三人有两个都是浑身血迹,一挥手,呼啸一声,身边的骑士立马取下背上的短弩,呈半月阵型包围过来,直指马车旁的三人。
领头骑士喝到:“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什么情况?”
三人对望一眼,董志丢掉手中长刀,举起双手上前道:“这位大人,在下董志,是黄家商行的护卫,保护黄家剑南道大掌柜回昆州给黄老爷祝寿。在这里遇到蛮人劫道,掌柜遇难,其他护卫被杀,这两位是路过仗义相助之人。”
老路也举起手上前两步,介绍张遂道:“这位是昆州府探花书阁张家的二公子,我们从张家族学之地返回城里,听到呼救,见是蛮子劫道,于是上前帮了一把。”说完示意张遂将腰间的张家身份玉佩拿给那个领头骑士。
张遂摘下玉佩,扔给那领头的骑士,那骑士随手接住,看了看,的确是张家子弟的身份玉佩,于是将玉佩扔回给张遂。同时示意身后那群骑士收起短弩。
三人松了口气,被这些杀人利器指着的感觉可不大好。
那名骑士示意手下骑士上前查看现场的情况,果然都和他们三人所说的能对上号来。骑士翻身下马,揭开面罩,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眉毛锋利如刀,嘴唇极薄,面色苍白。上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只见一个个死去的蛮子都是伤在要害,死状惨烈,一看就知道出手之人精通杀伐之道。
领头骑士道:“我是昆州青衣统领程棣,接到有人示警,报说有人在此争斗搏杀,特来查看。”
青衣卫领说完,打量了下三人。对老路拱手道:“不知这位老哥曾在哪位将军手下效过力?”
现场的情况一看就是军伍战阵配合的成果,浑身都是血迹的老路那身杀气更是毫无掩饰。
老路嘿然一笑,随意拱拱手道:“也就在赤焰军中混了几十年而已,腿瘸了就回到家族养老了。”
赤焰军是平定西南叛乱的一支主要的军队,赤焰军原来叫南山军,在西南平乱之战时,前期部队在丛林之中和蛮子交锋的时候伤亡很大,蛮子熟悉丛林,在丛林里神出鬼没,让南山军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南山军的统领冯莽直接使用黑油开路,用火立了大功,后来更是对火攻情有独钟,想出了各种火攻的法子,西南平乱之战的中后期,更是凭着一手火攻之术烧地悍不畏死的蛮子哭爹喊娘,一路摧城拔寨,要不是后来黑油供应不足,统领冯莽估计要烧掉整个黑森林。
冯莽也被同僚戏称为火疯子,部将就叫他火将军,平乱结束后,南山军的旗号直接被了解了情况的皇帝改为赤焰军,整个部队的战斗风格在冯莽的带领下在用火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也是燕朝最难缠的军队之一。
青衣卫程棣恭敬道:“失敬了!原来是功勋武人。”
老路道:“匹夫一个罢了,不值一提。建议你们好好查下这些蛮人的跟脚,按理说昆州地界不应该出现这些蛮子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程棣点头道:“的确如此,近半个月已经出现多起蛮人劫道杀人的事件,只是都在其他各府,最远的出现在北方的寒江道。”看了眼被手下收拢在一起的蛮人尸体,道:“昆州府还是次出现这种情况,各道的青衣府都很重视,具体情况还不便透露。”
老路摆摆手道:“这是你们该管的事,不用和我细说。我现在只是个瘸腿马夫,伺候好我家公子就行。”
说完招呼张遂道:“二爷,咱们回吧,天也快黑了,一身湿哒哒的太难受了,早点回去洗洗,不然让刘寡妇见到要吓个半死,估计再也不会搭理我了。”
刘寡妇是张家一个账房的媳妇,那账房早些年得了肺痨死了,张家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很难生计,就让刘寡妇打理张遂的庭院,洗洗涮涮,补贴点家用。
而那账房的儿子也有了十四五岁,原来跟着张遂做个小厮,张遂还没伤寒之前和人争斗,在张遂的指使下打破了他人的脑壳,闹了一场风波,就被打到田庄去了。
刘寡妇在张遂庭院打着杂,一来二去,老路就和三十多的刘寡妇有点看对了眼,目前还在展中。
前一刻还是彪悍凶猛的狠人,转眼就变成了一副怕老婆的神态。
张遂有点不习惯老路画风的变化,道:“那去和董志打声招呼就回吧。”
董志这时正在和几个青衣卫一起搬动护卫的遗体,将他们都搬上马车,准备运回黄家。张遂和老路走上前去,和他打了声招呼。张遂道:“董大哥,我和老路就先回了,你处理完这边的情况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咱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了。”
董志连忙一礼,道:“是我应该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们,我估计也和几个兄弟躺在一起了。”说起其他几个兄弟,董志神色黯然。老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好好安顿下,我就住在升景坊东头,没事就过来找我喝酒。”董志点头称是。
张遂和老路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老路的坐骑被蛮人砍断了前蹄,那匹马现在还躺在地上,伤口流血过多现在只能轻声悲嘶,老路走上前去,蹲在马匹的头前,用手抚摸了一会马,叹了口气,道:“可怜的老家伙,再使点劲就能避过去了,到底是老了啊!”马匹轻声哼哼几声,像是在回应他。老路抽出短刃,左手蒙住马眼,右手持刃直接插进了马颈,马身震动了一下,然后就毫无生息。
老路拔出短刃,站起身来,长吐了一口气。不远处的青衣卫都在看着老路的一系列动作,没有说话。青衣卫程棣轻声吩咐了一个手下,那人走到青衣卫的马群处牵了一匹备用骏马,来到老路身前,敬了一个燕朝军礼,道:“我们统领让我给您送过来带下步,回城后只要交给守卫就行了。”
老路连忙谢过,向远处的程棣拱了拱手,招呼一声张遂,两人翻身上马,向府城奔去。
张遂神情有点恍惚,他从那个雕像碎裂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刚开始感觉还不明显,从青衣卫来到现场后,他的感觉就在加深,无论和董志,还是青衣卫的交流,都是让老路去沟通,他只在一旁观望。
骑在马上之后,张遂觉得自己的右手一阵阵热,脑子里也像是有人在里面低语,让他的精神不能集中,感觉像是有点晕车一般。张遂心中一动,该不是那个破碎的雕像让手里的《如意册》有了反应吧?
想到这里,张遂不禁心里一阵兴奋,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自己的小院,查看下《如意册》的情况。张遂招呼一声老路,抽了下马鞭,加快度向城门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