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羽族,”观御垂眸,心知涟绛已然动摇,“若贸然插手,父王知道了恐要罚你。”
涟绛咬牙,他自认并非是慈悲为怀的善人,今日若换作别人求他兴许他可以抬脚就走,但这人不行。
他长了一双和观御一模一样的眼睛。
“罚便罚了,顶多是挨几鞭子再到弑春崖下面壁思过,”终于,他心一横作出决定,“你与贞以先回去,若陛下问起,你们说是我一人之过便是。”
闻言,观御目光微顿,继而低头看向地上孱弱无力的少年。
贞以早便想走,她刚修成人形不久,灵力低微,故而并不想与这几匹妖狼厮杀,白白受伤,闻言便道:“那我与兄长先回去,你自己小心。”
“嗯,”涟绛颔,弯腰想要将少年扶起来,“我先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倏地,妖狼咆哮着扑向跌倒在地迟迟爬不起来的少年,眼看着尖利的狼牙即将刺穿咽喉,涟绛瞳孔骤缩,飞身而起一掌劈在妖狼身上,将它击退数步。
“你没事吧?快先起来!”他朝地上几近惊厥过去的少年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少年时一根极细的金线如银针一般刺来,他躲闪不及,那条金线压进指尖里又疾抽离,带出几滴血珠子。
紧接着无数条金线游蛇一般侵袭而来,他挥袖抵挡,价值连城的冰绸刹那间被搅得粉碎,飘扬若飞絮。
情急之下,他一把扯下旁边高悬着的红绸,幽白的薄冰顺着指尖爬上红绸,电光火石间将红绸冻结成冰,四面八方涌来的金线扎进冰里,喀嚓咔嚓与冰层一同碎裂。
越过冰层,他瞧见对面一个身影颀长的年轻男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十指间金线垂落,丝丝缕缕如融化的蜡烛。
“九尾狐?”男子稍显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平常,“没想到有一日你竟会与龙族混在一处。”
见男子收手,涟绛便也撤下法诀,盯着他问:“你是谁?”
男子笑而不语。观御抬眸:“狼族嫡长子,容殊。”
涟绛微怔,旋即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是狼族唯一一只小兔子容殊大殿下。”
他说的是事实,狼王并未立后,宫中也无妃嫔,膝下三个儿子皆是义子。嫡子容殊,本相为白兔,却不若其他兔子精一般软弱,反而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因此狼王对他颇为器重。
此时若换做常人,听见这话这怕要生气。但容殊只稍稍挑眉,半倚到身旁的妖狼身上,把玩着手上的金线,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说:“今日我只为羽族而来,三位若无其他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到时伤及无辜。”
“你们两族的事我们不会掺和,”涟绛将少年扶起,“但这个人我得带走。”
容殊不甚在意地扫视少年一眼:“一个连翅膀都收不起来的羽族,你留着他做什么?”
“一个连羽翼都收不起来的羽族,于你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涟绛正欲开口,身后先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你们狼族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攻上桃山,烧杀掠夺,怎么?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步重?”涟绛回头,瞧见他时眉头舒展一些,但转瞬间又紧紧皱起,“你怎么穿成这样?”
步重清清嗓子,不顾殿中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容殊,一身大红喜服绣龙画凤。
容殊微微站直身子,目光停留在面前人突起的喉结上,戏谑道:“没想到,瑶山的小凤凰还有这种癖好。”
“容殊,”步重不理会他的调侃,只道,“羽皇早已料到你们会借此机会兵,早在大婚前便与帝姬一起去了瑶山,归顺瑶山凰族。你要桃山,拿去便是,但羽族上下数千族人,你若敢杀一个,我便敢宰你身边一头妖狼。”
涟绛轻轻“啊”了一声,略感诧异。
容殊定睛看着步重,迟迟没有动静,身边的妖狼先按捺不住,前爪叩进殿中玉石砖里,抓出一道又一道裂纹。
良久,他终于轻笑一声,伸手顺着妖狼毛生长的方向揉了几把,收起笑意朝手下人挥袖,甚是不悦地离开。
目送他走远,殿中虎视眈眈的妖狼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步重这才松了一口气,腿软跌坐在地拍着胸脯一个劲喘气:“吓死小爷了,父王怎么也不说一声是让我来干这事!?他要是说了,小爷我才不来……”
涟绛忍不住笑,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止住笑意:“是你父王让你装成羽族帝姬来摆平此事的?”
“你可别提了……他是让我扮成帝姬,等洞房花烛夜时把那只臭兔子给宰了带回去煲汤,这不是……”步重忽然停顿数秒,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你要不叫那一声,指不定今晚小爷我还真的跟他单打独斗。”
涟绛得意一笑:“那这么说来,还是我帮了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