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嫡亲孙女儿,还是唯一的一个孙女,宋老夫人自然盼望着卫长嬴既得公婆喜爱、又受妯娌尊重,最紧要的还是与丈夫恩爱和谐!老夫人自己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在婆婆手里受过委屈,毕竟卫焕是庶子,虽然凤州卫氏阀主这位置不是他从敬平公那儿抢来的,是敬平公自己不求上进,支撑不起卫家的门庭,但可想而知敬平公的母亲、老敬平公夫人眼睁睁看着庶子继承了本该都属于亲生骨肉的好处,心里会好受吗?
当时卫焕的情况和现在卫盛仪的景遇非常的相似,要不是敬平公太过沉迷于清谈和玄老之说,以至于对后嗣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年长之后才得了卫郑雅这个独子,以至于老敬平公去世之时,卫郑雅尚且年幼——老敬平公夫人和如今的宋老夫人定然是一个盘算——儿子不成,那就扶持孙儿!关系到多少代亲生骨血前程的事儿,说什么也不能让庶子占去了便宜!
虽然卫郑雅出生太晚,让老敬平公夫人扼腕不已。然而宋老夫人当初为了卫焕,没少在这婆婆手里受委屈。宋老夫人吃过的苦头,自然是不舍得叫孙女也吃的,但宋老夫人又知道,比起公婆的疼爱与妯娌的尊敬,为人之妇,最紧要的还是丈夫疼爱。
尤其卫长嬴的出身本来就不比沈藏锋差,门当户对的婚姻,自有默认的规矩,苏秀曼不管喜欢不喜欢卫长嬴,再为难敲打,到底要有个限度的。过了线,卫家不会罢休,苏家、沈家也不会坐视苏秀曼落下不慈的恶名连累家声。
卫长嬴的妯娌出身也都是门第仿佛,只要卫家在这儿,只要卫长风往后能够如宋老夫人计划的那样代替卫郑鸿多年缺失的地位——宋老夫人认为卫长嬴不必多么惧怕婆婆,更不要说妯娌了。
说到底,还是与沈藏锋的关系更让宋老夫人担心。
虽然自古以来都说娶妇娶贤,可宋老夫人一辈子的阅历下来,怎么会不明白贤妇能够得到世人的喜好,却未必能够得到丈夫的欢心的道理?
而且这几年宋老夫人不断吩咐离开帝都时留下来的人手、又叮嘱女儿常到沈家走动,详细打探下来,这未来孙婿沈藏锋是个典型的名门子弟,才高却谦和,性宽而大度——这种明显的赞誉宋老夫人看过也就算了,她注意到的是沈藏锋的喜好——这未来孙婿,甚好兵法,又好良马,甚至在束发之龄时,就不顾下人劝阻,执意亲身上阵,驯服了一匹才从秋狄弄来的烈性宝马,为此还被沈宣狠狠的责罚过——从这件事情上,宋老夫人敏锐的察觉到沈藏锋真正的性情,可未必有那么谦和,真正谦和肯听人劝说的人,会在十五岁这样的少年时候,冒着断腿破相甚至是丧命的危险亲自上阵去驯马?
阀阅子弟,哪个不是打小听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训诲长大的?
但这事儿才吻和西凉沈氏子弟的作风——西凉与秋狄接壤,沈家子弟,那都是在与秋狄的数百年烽烟中浸润着长大的。狄人蛮蒙无知,性情凶残,没点儿气魄,在狄人面前还守个什么土?
……陈如瓶之前也说过,沈家不像卫家这么推崇文才,沈藏锋既然是这样典型的沈家子弟,他还真的未必会喜欢照着名门望族规矩调教出来的贤德淑良、文静知礼的女孩子。
可是呢,这事儿也说不定——因为沈藏锋若是志在疆场,那不是正需要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为他打理后方么?
毕竟缘分这东西难说得紧,宋老夫人和宋夫人一样担心卫长嬴出阁之后困难重重,可又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沈藏锋被陈如瓶说到了呢?
那样岂不是亲手毁了孙女的好事,还叫孙女委屈了?
所以沉吟良久,宋老夫人只能硬着头皮道:“她这性子都养成了,如今再改,恐怕也难,勉强的话恐怕弄得不伦不类……叫我说,不如就这样罢,没准她有她的福分呢?”
现在也只能赌了。
☆、卫长岁
更新时间:2013-08-14
宋老夫人决定要顺着孙女赌上一把,又说横竖沈藏锋和卫长嬴都年轻,即使卫长嬴不中沈藏锋的意,出阁之后吃点亏再改,也不见得来不及——毕竟两边家世放在这里,如今卫焕和宋老夫人都在,想委屈卫长嬴可没那么容易。
宋夫人虽然觉得赌这样的大事实在太过荒谬了些,但一来除了老夫人也寻不着其他人帮拿主意,二来也不敢肯定沈藏锋倘若就喜欢卫长嬴这样的泼辣,如今家里迫着卫长嬴改了去学贤惠岂不是反而害了她?
到底嫁作人妇是跟着丈夫过日子,婆婆再疼爱妯娌再礼让,得不着丈夫的喜欢的妇人……还不是空有人前的风光?
本来这婆媳两个私心里也是盼望着卫长嬴过门之后也能够依着自己的意思过,这心一偏,越发认为陈如瓶的揣测有可能。宋夫人思来想去也疑心起来,劝说卫长嬴贤惠的话就说得不那么坚定了。
卫长嬴对长辈的态度最是敏感,察觉到母亲的动摇后,心情大好,越发起劲的舞刀弄枪,习拳练腿——宋夫人听到看到了又头疼,索性不去多管她了。
日子这么静静过着。
……之前宋老夫人迫着卫焕亲自写信召二房的两个嫡子回来侍奉祖父和祖母,虽然信是卫焕写的,但二房在凤州当然也有耳目,知道叫卫长云和卫长岁回来是宋老夫人的意思。
卫盛仪与妻子端木氏都非常清楚这个嫡母的厉害,而且这次为什么叫他们的两个嫡子都回去,卫盛仪心里也有数,父亲卫焕再三帮着说话也不过是把两个嫡子减为一个嫡子——不管是哪个嫡子回去,这都是做人质去了,不说卫盛仪和端木氏惶恐担心,两个嫡子之中又没指定哪一个,这似乎似乎是个小小的地方,其实也有离间卫长云和卫长岁的兄弟之情在里头。
但二房把事情看得再清楚,父母之命,却不敢不从。
拖了再拖,卫长嬴收到未来婆婆赐下珍贵对簪后三日,风尘仆仆的卫长岁不管愿意不愿意,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回到瑞羽堂,跪在宋老夫人跟前请安问好。
卫长岁是二房的嫡次子,这卫三公子生得很是俊秀,书卷气十足,皮色白净,使人一看就容易产生好感。他虽然明知道这次被祖母叫回来没有好事,但在宋老夫人跟前却显得极为慕孺,几乎是想尽办法的讨好着这个嫡祖母。
到了请安的时辰,与伯母宋夫人、婶母裴氏并一群弟妹见了之后,卫长岁更是恭敬有礼,对卫长嬴、卫长风这两个堂妹、堂弟,态度近乎是诚惶诚恐——很显然,他很怕宋老夫人。
这种恐惧尽管被卫长岁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却瞒不过长辈们的眼目。
宋老夫人对这个孙儿的讨好始终都是淡淡的,她不喜欢卫盛仪,对卫盛仪这一房的人当然都不会有好感。而且自从卫盛仪私下向卫焕建议将卫长岁过继给当时无子的卫郑鸿后,宋老夫人更是打从心眼里厌恶这个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