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代国太子温默晴见过师父。”身穿不甚合身的儒衫的五岁孩童跪在地上,向一位白须儒士叩道。
“嗯,礼节到还算周到,但拜师时还说出自己的一串头衔多少显得有些不恭,再拜一次吧。”
小皇子咬咬牙,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行拜师礼了。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宫中长大的太子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初次见面时,小皇子十分骄纵地直呼“老头”,却在看到父王赐给这老头的剑后笑容彻底消失。父王,那个把自己举到头顶的父王,居然赐剑给这个老东西让他全权监管自己;而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头,居然让一国储君向他跪了五次,却还仍不满足。
“可恶的老不死,等我当上了皇帝,第一个砍了你的头!”黄谦仁在心中恶狠狠地想。
“表情不够恭敬,再来!”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小皇子的耳边炸响。
六次,七次,八次……在足足行了十几次拜师礼后,儒士才勉强点了点头。
“这次勉强算是合格。记住,我是先生,你是学生,只要我在,你就别再惦记着你太子的身份,一旦有什么不合规格的地方,我会立刻收拾你。别以为身为太子就生来高人一等,对别人呼来喝去,你之所以是太子,只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当今圣上;而圣上之所以是圣上,是因为他能真心的为民着想,是因为百姓的拥护才能称王。若是本末倒置,以为自己是未来的王就可以掌握万民的命运,那我会立即向圣上提议废长立幼,免得以后又出一个暴君,落到个君死民手的下场。”
年幼的黄谦仁根本没在意儒士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两眼一直盯着窗外飞舞戏耍的几只飞鸟,心思早跑到了外面去。找身边的宫女去捕鸟的想法刚在脑海中成形,一把戒尺就猛然敲到了他的头上。
“先生在说教时,要神色谦敬地专注聆听,不要脑子里面到处胡思乱想。”
黄谦仁捂住被敲的地方,那里已经长出来一个包。年仅五岁的孩童噙着眼泪狠狠地瞪着老头,但又不敢说些什么。
“神情要恭敬。”儒士的板子毫不留情地敲到了孩童的胳膊上。
于是,兰代国的小太子苦难的人生第一课就这么开始了。天色渐渐黑下来,几个宫女和健壮的宦官前来接小太子回宫,十分疲惫委屈的黄谦仁被抱在怀中带了回去。又过了没多久,一个身穿黄袍的青年人走进了儒士的书斋。
“臣参见陛下。”老人恭敬地向这个面容和善的君王行礼。
“徐先生不必多礼。仁儿他今日课上表现如何?”
“回陛下,臣依陛下指示对他的礼节方面严加约束,不过太子殿下的忍性确实比臣想的更佳,一日下来竟是没有落泪。”
“孤知道了。仁儿的事情都怪孤,若不是孤那样惯着他,也不至于让他的性子变得这般顽劣。今后还需徐先生多多教导他了。”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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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黄谦仁已到了十二岁,某一日在课堂上,他突然向老人问:“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白。”
“何事?”
“弟子常收到宦臣们从民间搜寻来的珍奇物件,曾见到过一个罕物,是以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人偶,这人偶与真人形貌十分不同,衣着也甚为奇怪,问身边下人,都说是从某个洞天里同蛮夷交换所得的东西,似是唤做‘手办’的物件,不知先生可知此物来历?”
“‘手办’?”徐经纶皱了皱眉,想了想,“那想来是外界的东西了,毕竟外界人手中常有些精细古怪的物件。”
“‘外界’?先生莫不是编了个地方诓弟子?”本就是想借机刁难老者的少年狐疑地说。
“先生我何时诓骗过你?”一板子顺势敲下,黄谦仁无比熟练地扭了个被打的最轻的姿势,然后继续问:“那先生倒是说说,这‘外界’究竟是何地?”
“这便是我也说不清。不过在我国的领土之内,确实有着几个与外界交流用的洞天,仙家占了五个,陛下也派亲卫接手了一个。既然仙家这般重视,此界估计是一方无比富庶的天地,或是哪位上仙所建立的小天地也未可知。”
“看来先生也还有不知之事,我还是回宫后去问问父王吧。”黄谦仁略有些嘲讽地说,脸上带着几分得胜的得意神色,但又不敢说的太过。
“哎呦!”“听课。”徐经纶冷不丁地又在少年脑门上敲了一板子,训斥着。
“死老头,玩不起啊!”黄谦仁在内心骂道,但神色却是瞬间肃然,“弟子知错了。”
当日的课程结束之后,黄谦仁在侍卫的拥护下回宫。刚入王宫,他就看见和他同母所生的四皇子黄谦智正在扑蝶。
“这么晚了,还留在外面做甚?当前栽个跟头,跌个头破血流。”
“大哥,你答应我的蛐蛐笼什么时候给我啊?”相比之下更为稚嫩、还未进入变声期的童声无比纯真地问。
“你二哥直接拿走了,说他来送给你,怎么,他没送来吗?”
“大哥,你怎么这么蠢啊!黄谦义那家伙惦记这个笼子好久了,他肯定不会再拿过来了。”黄谦智恼火地说。
“罢了,我改日再让人给你找一个便是。现在你赶快回屋去,我见过父王就回来。”
“我也想去!”
“不行,还想不想要笼子了?”
四皇子听了这话,气鼓鼓地回屋去了。已经开始明事理的黄谦仁叹了口气,继续向理事阁走去。
在理事阁外百步远处,阁内的灯火就已照到石板路上。黄谦仁让宦官熄了灯笼,独自向阁中走去。在门外,太子轻轻叩了几下门扉,“父王,孩儿有事求见。”
“进来吧。”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黄谦仁推开门,一国之君黄敬伯正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头疼,脚边还摆放着未来得及取走的批阅后的奏折。
“孩儿参见父王。”
“平身。仁儿,有何事相求?孤听说你最近的功课做的不错,几篇政论我也都过目了,所言之事都算有些道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孤定满足你。”中年男子和蔼地笑着说。
“父王,儿臣想知道些关于‘外界’之事。”
黄敬伯神色一僵,“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事?是徐先生告诉你的吗?罢了,此事虽算机密,但你既然问起,我便说与你听。”
“谢父王!”
黄敬伯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在百年前,我界中突然出现了大量新的洞天,这些洞天都与另一方世界相连,据传闻说是万年前人族统领十洲之时就存在的天地。两界之人在洞天相见,却无法到达彼界,而言语又不同,过了许多年才慢慢开始了系统地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