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魏雄在就座之前,还特意瞥了一眼余佳印看的那本书,竟然是一本《老子他说》,落座之后便问道:“余总,你觉得《老子》怎么样?”
这话问出之后,余佳印愣了一下,哪有上来就这样问的,但随后他又想到,张魏雄问的是另一个事情,便说:“早就听说市局来了个新入职的警官,三天就把别人一周没侦破的案子破了,着实厉害。”
余佳印这话也算是对张魏雄所问的——你觉得《老子》怎么样——这句话的回应,可谓是一语双关。
但其实,张魏雄所谓的老子并不是儿子老子的那个老子,说的是《老子》这本书。
对于余佳印的回答,他笑着说:“余总过奖了,我就是个小警察,凡夫俗子一个,吃五谷杂粮,没有传言的那么神,刚才我有注意到余总喜欢看《老子他说》这本书?”
余佳印说道:“没事就喜欢看看书,这本书还是一个老总送的,一直放在桌子上,没事就翻翻看,还挺不错的。”
“余总,我经常听老人说,庙小的地方鬼多,我代表市局刑侦大队专案组来了解情况,想来拜你这尊佛,没想到一路小鬼阻拦,可真不容易。”
“张警官说笑了,我一个半入泥土的人,哪能称得上佛,我可承受不起啊!”余佳印听到这话,尽管嘴上说承受不起,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
张魏雄看到余佳印很高兴,撇撇嘴说:“余总,我没有说你是佛,我的意思是,你手底下的小鬼真多,群魔乱舞。”
余佳印不接话,反问道:“今天张警官来找我所为何事,有什么需要我们集团配合的,我们义不容辞。”
“最近听说鸿大集团歌舞文工团上了一档新花样,推出一个什么革命少女五人组,用新的配乐新的唱法翻唱老革命歌曲,我想见识一下,可以吗?”
“这个好办,让办公室主任李彬带你去看,排练室就在十六楼,如果看上了哪一个直接跟我说,我可以安排晚上好好的服侍你。”
歌舞文工团是余佳印的糖衣炮弹,但凡有官员到来,或者有需要处理化解的各类问题,便使出这样的糖弹手段。
这跟古代官员蓄养家妓是一样的,特别是宋代,达官显贵、文人士大夫在自己蓄养家妓,仅供私人娱乐、表演吟唱和宴会活动之时招待宾客所用。
听到余佳印这样说,张魏雄道:“那还是算了,我又不想去看了。”
“你不是来消遣老夫的吧,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吧,找我什么事?”余佳印看出了张魏雄的意图。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余总是四十多岁的家,现在已经年近古稀,没迹之前,你就是个倒卖建筑材料的二道贩子,文化水平也不高,好像刚上初中就辍学了。”
余佳印听完这话,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张魏雄笑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有钱确实好,原本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鄙草莽,有了钱之后,摇身一变也能成为鱼目混珠、附庸风雅的文化人。”
古人说得很现实,有钱就有了力量。
在当今这个人世间,金钱是衡量太多东西的工具。
虽然有些东西确实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比如亲情、爱情、正义、良知等,但没有钱,真的是寸步难行。
余佳印听完之后怒道:“张魏雄,你太不尊重人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消遣老夫!”余佳印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平时也注重自己的文化知识学习,但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文化。
在这个社会上有一个通理,那就是有钱没文化的人,就被认为是暴户,而往往有学识的人,都看不起暴户。
“南宋爱国诗人6游有一诗叫《卧春》,内容是:黯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于总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吗?”
“老夫不知,你也不用考教老夫!”余佳印并不晓得,这诗是骂人的。
“呵呵!余总本来就是一个性情中人,为什么要假装一个文化人,掩盖真实的自我,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寻找自己,回归本心,做自己难道不好吗,非得要做一个跟自己内心不符的自己。”
余佳印听到这话,心中略略有些舒缓,他知道张魏雄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但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被一个小警察这样说,心中着实不爽至极。
对于张魏雄而言,他认为,世间万物本身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也有它展的规律,如果没有事物和那个理,人就不可能看到眼前那个物。
这就像张魏雄前世在省委办公厅做秘书写文件材料一样,看透理再辅以艺术手法写出来的文稿,胸怀、气韵、境界、格局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这种东西也能模仿,但仅限于一个池子里。
正所谓: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仅止于术。
“张警官,虽然你说的有一些道理,但你不要忘了,这是在鸿大集团,你以为抓了余振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话就能在我面前胆大妄为,告诉你,你想错了!”
“余总,我想你肯定是多虑了,我没有胆大妄为,只是说的言辞有些重,余振国进入警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给我透露什么,余总这消息从哪来的?”
张魏雄这样问的目的,是想知道,警局里到底有没有他的线人,但从余佳印的话中可知,局里有内奸是准的了。
余佳印听完这话,意识到说漏了,赶紧变了一副脸,笑着说:“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老不中用了,时不时的就会把一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来来来,尝尝我这茶如何!”
余佳印刚才说漏了嘴,为掩饰自己,只能用喝茶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然后,他从公道杯里倒出一杯茶,递到张魏雄面前。
张魏雄看着那杯茶,紫砂的杯子,非常精美,杯中的茶汤呈现金黄色,散着一阵茶香。
他浅浅的尝了一口之后说道:“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茶入口醇厚甘甜,花蜜香味明显,不愧是黄茶中的极品——君山银针。”
“不简单!张警官能喝出这茶是极品君山银针,着实不简单!我以前总是听别人嘴里说这茶不好,但其实是很好的,看来,相信别人的话是不对的。”余佳印的话似有所指。
而张魏雄也顺着这话往下接,因为余佳印所说的话,其实就是在提醒他,叫他不要听余振国瞎扯八道。
余振国这个大胖子,傻了吧唧的,除了会大声嚷嚷,其他一无是处。
余佳印选择见张魏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算把他拉上自己的船,既然张魏雄是曹金成的人,那就用同样的方法。
只要是千年的聊斋,都喜欢玩狐狸那一套。
“我对茶也就是半知半解,不过这茶确实很好!”张魏雄谦虚说道。
“何止是好,我跟你们的市委副书记曹金成老交情了,这茶就是市委副书记曹金成喝了,都拍手称赞说好!”
余佳印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曹金成,就表明,他话里有话,意在说曹金成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