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当真?”喜女拿起匣中的金簪,拨动栩栩如生的金蝉,眼底闪过贪婪,语气中透出一抹急切。
"千真万确。"
矮桌对面是她的兄长,生得八尺身躯,容貌英俊,瞳色略浅,鼻尖微钩,暗藏阴鸷。
"你不是让我盯着执政,如今把柄在手,还犹豫什么?"
"把柄?怕是要当旁人的刀。"喜女冷笑一声,将金簪丢回盒中。上挑的眼尾氤氲淡红,饱满的红唇上翘,愈显风情万种。
“那又如何?"喜烽身体前倾,探手拿起金簪,以簪头挑起喜女的一缕发,低声道,"又不是没有好处。"
"好处,这些可不够。"喜女拨开喜烽的手,冷哼道。
“万事开头难,有一才有二。迟早挑拨得君臣离心,你我才能达成所愿。”喜烽无视喜女的拒绝,将金簪插到她的发上。锋利的尖端划过头皮,喜女不由得嘶了一声。
"大兄,你弄痛我了!"
“痛才好,痛才不会忘本。”
喜烽单手按在桌上,探身扣住喜女的脖子,阴沉道:“莫要忘记,你我
在父亲的病榻前立誓!”喜女刚想挣扎,闻言动作僵住。
“若非中山国被氏族窃取,你我何至于沦为丧家之犬,落到如今境地?”喜烽盯着喜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大父在时,对天子恭敬有加,大觐小觐无不丰厚,朝见次次不落。还曾追随天子征讨,忠心天地可鉴。结果如何?”喜烽收紧手指,面容扭曲。喜女透不过气,指甲抓伤他的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氏族窃国,天子不闻不问。窃国之人还得册封,霸占喜氏基业!"喜烽松开手,缓慢舔舐手背的伤口,目光森冷。
砰地一声,喜女趴到地上,单手捂着脖子咳嗽不止,眼角溢出泪痕。
“喜女,牢牢记住你我承受的一切,该让仇人感同身受。”喜烽绕过桌案,俯身逼近喜女。
被那双浅色的瞳孔盯着,喜女下意识瑟缩,颤抖着点了点头。
“何况你不做,也有旁人会做。”喜烽话锋一转,收起阴冷的表情,目光转向窗外,暗指同在西苑的美人,"背后之人财大气粗,动心的可不少。"
执政洁身自好,近乎找不出污点。
如今机会送到面前,不仅能勾起天子疑心,还能趁机拉下一两个王子,动心的人绝对不少。
“我明白了。”
喜女缓慢坐起身,对镜梳拢长发,扶正金簪。继而侧首看向喜烽,浅笑道:"大兄,我美否?"
“美甚。”
喜烽回以笑容。
美人,醇酒。
享乐,谗言。
他盼着两百年前的烽火再起,焚烧上京城,颠覆背信弃义之人的江山。
傍晚时分,喜烽离开西苑。途中遇到几张熟面孔,看一眼来时的方向,都是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驿坊内,天子旨意陆续送达。
如众人所料,晋国打开局面,天子不可能再压下请封奏疏。如越、齐、楚等国的公子接连受到册封。但直接封侯掌国印仅林珩一人。
侍人离开后,驿坊内一片欢声笑语。
哪怕敌对的国家,今日也不会找麻烦。众人都是喜气洋洋,互相道一声恭喜。今日之后,众人将陆续启程。
br>下一次再遇或许仍在上京,也或许是陈兵边境戈矛相见。越国大夫最先动身。临行之前,他特地找到雍檀,传递楚国异动的消息。
"铁箭?"
“正是。”
越国消息灵通,耳目遍布天下。
雍檀不怀疑对方的话,沉思片刻,当即命人准备行装,提前一日离京。"此非善地,不宜久留。"
两人见面之后,雍檀突然改变出发日期,事情非比寻常。
附庸越、晋的小国抓紧收拾行李,紧跟着两国的队伍出发,顶风冒雪驰出上京。楚国使臣落后少许,刻意同前者拉开距离。
出城后,楚国大夫坐在车上,拿出公子项传来的书信,细读上面的文字,神色愈发严峻。"前方城邑换马,速归国!"
"诺!"
各国使臣离开上京奔向国内时,肃州城外的冬猎仍在继续。
日暮时分,狩猎的氏族陆续归来,战车后拖拽数辆大车,满载射杀的猎物,显然收获颇丰。奴隶清理出大片空地,堆起干柴,熟练地点燃篝火。
侍人和奴仆分别打下木桩,在篝火前搭建起帐篷。狩猎期间,林珩和氏族都将宿在猎场,冬猎结束才会回城。
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众人的脸庞。
帐篷前竖起大旗,象征各家氏族。勋旧多用漆黑的木杆,新氏族喜好涂金,彼此大相径庭,一眼就能认出。
林珩的帐前立起玄鸟旗,旗下设铜鼎,专门用来烹煮兽肉。
战车归营,林珩率先下车,氏族们紧随其后。
紫苏茯苓不在身边,马桂和马塘负责林珩的汤药。帐篷里有两只药炉,兄弟俩轮换看守,确保时刻不离人,不出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