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宁玉的骨灰。
宁玉,没了。
这是他最后剩下的。
邢誉川下意识地把骨灰盒抱起来,贴在了心口处,然后低声地喃了一句。
“宁玉,跟哥哥回家了。”
“邢先生,出去的门在那边。”
后面的女人喊了一声,不过邢誉川仿佛没有听到,他直直地朝着前走,走到了贴着“火化室”三个字的门前,他要去把门打开,却打不开。
“开门。”
邢誉川怒地朝后面的女人喊。
女人回答他,“邢先生,那是去火化室的门。”
“开门,我要过去。”
邢誉川像是还是没有听见,坚持地去开门。
女人那一瞬间觉得邢誉川要去的,就是火化室。
“阿誉,带宁玉回家吧。”
邢誉川忽然听到了兰姨的声音,稍微回过点头,然后再也不出声了,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朝着出口的门走出。
他带着戚宁玉回了他们一起住了1o年的房子,把戚宁玉带回了他们的房间,然后他把戚宁玉放在床上,他躺上去抱紧了戚宁玉,盖好被子睡觉。
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再到天黑。
兰姨在门外面敲门,“阿誉,你下楼吃点东西吧,你这样宁玉也会难过的。”
邢誉川听到了,但是他没动,他把手中的骨灰盒抱得更紧了。
他的宁玉宝贝再也不会难过了,他的宁玉宝贝就只剩下一捧灰了,怎么会难过。
难过的只有他,他再也抱不到他的宁玉宝贝,听也听不到宁玉宝贝喊他“哥哥”了。
为什么他的宁玉宝贝走的时候,不带他一起走呢
“宁玉你是不是连死都不愿意带我一起了”
邢誉川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起,他的喉咙干得仿佛龟裂的树皮,他连哭都哭不声音。
脑子里不断地回现出过去的画面。
8岁时的戚宁玉总是半夜做恶梦吓醒,他就哄着8岁的戚宁玉说“下次遇到害怕的事时,你叫喊哥哥人,哥哥就会变成人来救你了。”
到戚宁玉13岁前,他都常听戚宁玉在梦里喊“哥哥人”,每次喊完了就安静地继续睡了。
16岁的戚宁玉第一次青春期,那时他们还没分床,天还没亮他就感觉怀里的人爬起来了,他以为戚宁玉是去上厕所了,结果半天人没回来。他奇怪地去看小孩在做什么,结果看到他在洗内裤。
然后,他连续给戚宁玉上了一个星期的生理课,上完了戚宁玉扭捏了好几天才跑来问他,“男孩子和男孩子可以吗因为我梦到的是个男的。”
2o岁的戚宁玉穿上合体的西装,把头也梳得整整齐齐,站在他面前如同一棵挺拔的小白杨,然后对他说“哥哥,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工作,成为你最得力的助手,直到你都离不开我。”
他把那棵满眼都是他的小白杨勾进了怀,狠狠地亲吻,然后说“我本来就离不开你了。”
25岁的戚宁玉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不苟言笑,罗列出一项一项的表单对他说“上月你的前情人分手,给了他一套房子,一个代言,这个月你又分手已经过以往的最高开支了,你最好先忍忍,别分了。”
他绕到桌前,把一本正经的戚宁玉摁到桌上,咬着戚宁玉的下巴不满意地问“宁玉宝贝,你怎么就不吃醋呢”
27岁的戚宁玉冷漠地看着他说“和你一起去,我宁愿去死。”
邢誉川不由得又收紧了怀里的骨灰盒,他整个人都倦缩在一起,将骨灰盒圈起来,嘴里嘶哑的喃喃自言。
“宁玉对不起,是哥哥错了,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阿誉,阿誉阿誉”
兰姨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许多遍,邢誉川终于听见了。
兰姨说“有警方的人说现场监控的内存卡,修复了一部分,有话想问你。”
邢誉川愣了许久才明白了兰姨话里的意思,他又愣了许久才终于从床上起来。
不过,他两天连水都没喝,一下床就整个人摔下去,在地板上撞出一声闷响。